“好啊!好啊!我们都会去参加的!”
记者们欢呼雀跃,“相信何大少和方小姐的婚礼,会是全A市最盛大的婚礼,我们一定会去开开眼界的。”
听着记者们的吹捧,方少青的脸上不自觉得多了一抹得意。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尤其是一直在何云寒面前,找不到一点结婚喜悦的方少青!穿着婚纱飘飘然的方少青似乎格外待见记者,但是唯有一点,任何关于肖斯菡的问题,她都知趣的闭紧嘴巴,不是笑着拒绝回答,就是披上维护的外衣。方远山已经嘱咐过她了,真想以后和何云寒幸福生活,就不要去招惹肖斯菡,哪怕是在面子上,也一定要做出大度的样子来。而一直在一边看杂志的何云寒,听着方少青在记者们面前异常得瑟的话,早就想一把堵住她的嘴巴。这种焦躁,从一开始她带他来试婚纱开始,到她笑着和记者说起肖斯菡达到最盛。“肖斯菡小姐呢,以后会与我和云寒都是好朋友,请你们不要胡乱揣测她的身份,因为,那也同样是对我家云寒的恶意攻击,我方少青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少青淡然而做作的说着这样的话,记者们一阵唏嘘。“说够了么?”
何云寒再也不愿意忍耐下去,高大的身子利落而起,毫不客气的推开正举着相机的一个记者。那个记者一个趔趄,咧着嘴巴腹诽了一阵,却没有敢炸毛。方少青面子上一个挂不住,脸色有些不自然,继而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云寒,你是嫌我太耽误时间了么?”
她可不想真的在记者面前,他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态度,那无疑会是另一桩打脸事件。她,还是在人前死要面子的。“你自己知道就好。”
何云寒眯起一双凌厉的眼睛,那愈加幽深的眼神,时时刻刻冒着警告的光芒。察觉到危险气息的方少青,立刻速战速决的结束了这场临时访问:“抱歉,今日云寒还有其他事情。”
她微笑的抽身回去换婚纱,何云寒冷冷扫了一眼在场的记者们,立刻甩下手里的杂志,迈开长腿而走。记者们只感觉一阵脊背冰凉,相互望望,踟蹰着要不要来一点自己杜撰的爆料。何云寒高挺却落寞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金湾商场,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远的角落里,一个身着休闲西服的颓废男人,神色越加苍凉愤慨。他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被记者们称为天人的方少青,心里的蔑视逐渐蔓延到眼睛上,每多看一眼,他对自己的愤恨就多一分。就因为自己那双识人不明的瞎眼,自己多年的好兄弟才如此受人威胁。方少青从容不迫的经过他的身边,嘴角衔着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嘲笑,更是将他如打入十八层地狱般痛苦。“杜少,希望届时来参加我的婚礼啊!”
方少青轻描淡写的笑着说。“贱人,你以为你会成功的嫁给他么?”
在方少青离开他三步远的时候,他突然毫无顾忌的爆发出这么一句。方少青当即怒目而视,她容忍着何云寒,却不必容忍着这个破落户杜望。“不想缺胳膊断腿就立马滚蛋!”
方少青压低了声音。“我会滚蛋的,不过我还会回来的。”
不知道何时开始,他那原本只会勾人的桃花眼也如何云寒一般,隐隐泛着冷气,依旧英俊邪气,却不乏让人有些胆寒的果敢。这不是平常面貌的杜望,他要干什么?方少青的身子莫名其妙的一凛,每个毛孔都钻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来。不是花花公子,不是纨绔子弟,而是一个从里到外的复仇者形象。“站住!”
方少青几乎不假思索的想要喊住他。那一声清脆婉转的声音,腻的杜望几乎又要站住了。他对她这么多年的痴情,她私下里撒个娇,流几滴泪水,他都无从拒绝,上一次,他便晕头转向的倒出了知道的一切。现在,她还要干什么呢?杜望呵呵冷笑,才不会再那么傻了,那个外表花心,实则纯情至死的傻男人,早在她的丑恶嘴脸被揭露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死了!刚刚走出金湾商场的大门,他就看见炫目的豪车旁,何云寒正抱着肩膀,一身疏离的站在那里,冷冽退去三分,也露出几分颓废出来。“上车。”
何云寒正在等他,见到杜望沉着一张脸出来,眼睛也不抬一下,直接命令般的语气。杜望的脚却差点在最后一节台阶扑了空,好兄弟刚才在里面隐忍的样子,他都瞧了个一清二楚,哪怕现在使劲骂自己一顿出气也好啊!可偏偏何云寒还是那副样子!“何云寒,我这么窝囊,为什么你也这么窝囊呢!”
心里的愤怒像是爆炸的汽油,烧到谁就是谁!他杜望活该落魄窝囊,可是,不可一世的何云寒为什么也这么窝囊啊?如果何云寒可以厉害那么一点点,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内疚了?下一刻,内心的理智彻底崩塌,他只想为一直紧绷的身体找个宣泄口,跳上去,抡起拳头对准何云寒就是一拳!何云寒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拳打得闷哼一声,条件反射般挥拳就是一个反击!杜望当即趴在了地上,活脱脱一个斗败的丧家犬,嘴角躺着血液,明明该是痛苦的表情,可一抬头,却狼狈的露出一个笑脸:“何云寒,你终于肯使劲揍我了……”何云寒有些失神,前一刻还在为杜望那一拳而火大,下一秒,却在那苦涩的笑容里品出了好哥们的痛苦。一股浓烈的酒味窜入鼻孔,何云寒随即便有些后悔,他是醉酒的疯子,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计较呢?这个傻男人,已经被骗的体无完肤……不等杜望再说什么,何云寒一把拉起趴在地上的他,看见他露出的脖子上面,有许多深深浅浅的唇印时,何云寒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前外表多情,却内里洁身自好的杜望,已经变了一个人!只是,因为那样一个女人,太不值得!杜望被何云寒拎了起来,轻而易举塞进了车里,虽然他嘴里还在不停的挑逗着:“何云寒,你从小就是我仰慕的对象,现在,拿出点男人的魄力来!不要再受那个女人的摆布了!”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受方少青的摆布。”
杜望这样拙劣的激怒法,何云寒已经完全无视了。杜望斜睨了他一眼,亦是终于肯闭上了嘴巴。挨了那样重重的一拳,他的心里莫名好受多了。也许,他就是觉得亏欠何云寒,才想法要他揍自己。周成一直沉默的开着车,穿过一片繁华,停车的目的地,一个名叫水木天成的老旧小区。小区的铁门生着斑驳的锈迹,铁门周围的红墙上,爬着茂盛的爬山虎。许多老人闲坐树荫下,下着象棋,聊着天,悠哉的夕阳红生活。杜望有些诧异,认识何云寒十多年,他的房产,杜望都一清二楚,从不知道在这个平民化的地盘上,何大少还有什么产业。来到这里的何云寒,表情没来由的掺上了一丝肃穆、萧瑟,如秋后的落叶,没有生机。随着何云寒沉重的脚步声,杜望也来到了小区角落里的一个楼下,仰头,缠绵的蜘蛛网联结出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凉。许多树叶长年累月的粘在上面,早就让阳光透不过来了。在这个破败不堪的楼房后面,还长着许多荒芜的杂草,几只野猫正在伸着懒腰。杜望一挑眉,这么原生态的动物与植物,他并不多见。何云寒却司空见惯,看也不看一眼,只甩开步子走进楼道。空气里到处都是灰尘的味道……各个家门口没有人气,有能力的人,早搬出了这个被岁月遗忘的地方。何云寒默不作声的停在了顶楼,打开门的一瞬间,杜望以为会是另一番尘土飞扬,却原来……是一个一尘不染的世界。式样简单的沙发,古朴的茶几,老式电视,没有水的鱼缸,永开不败的绢花。屋子唯一的亮色,便是窗口那在风中会玲玲作响的风铃。“她叫高阳,我一直叫她阳阳,小太阳。”
何云寒冷寂的开口,一进门,他的眼光便停留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相片上。待到仔细看清相片上女孩的面孔时,杜望一下子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是……”杜望的震慑是不小的,墙上,桌子上,到处都摆放着同一个女孩的照片,各个年龄段的相片,从七八岁,到十四五岁不等,虽然大都躺在病床上,但是却每一张都笑靥如花。他这一声惊呼根本没有引起何云寒的注意,习惯了表情冰冷的何云寒,此时正柔和而麻木的仔细看着每一张相片。那样专注而执着的神态,薄唇淡淡的扬起,似乎沉浸在往事里不能自拔,待到修长的手指碰触到的只是冰凉的相框时,眼中那份温暖柔和霎时又被铺天盖地的哀凉所取代。“她,她……是?”
杜望惊讶的连话都说的不连贯了。阳阳?脑子瞬间又转了三转,这个名字,他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肖斯菡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薛慎容!“她死于十五岁的冬天。”
何云寒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拿着刀子在剜自己的肉,痛的流血,却只能死命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在外人面前,他习惯做冷傲霸道的何大少,可只有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渴求温暖。那个给了他无数阳光的女孩,他以为他早晚可以忘记她,却不想,她就是扎在心上的一根刺。虽然外人看不见,却一直都在隐隐作痛。“薛慎容死了,你却一直隐瞒着肖斯菡?”
杜望瞬间血液又冲上了大脑,酒精作用下的他,意识本就不太清明,一点不理解便质问声声:“你只要告诉她真相,她就不会再天涯海角的去寻找了,这样不好吗?难道你忍心看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去找?你现在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懦夫、窝囊废!”
说了这一堆,杜望似乎还是不够过瘾,只是后面的话被何云寒猛地一拳给打了回去:“你能不能长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