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林玲坐起身，“你知不知道严天来家里的时候跟爷爷说了什么？”

她原本还以为严天不会这么快到夜家来见其他人，没想到云想衣猜想的倒真十成的准。夜星宇笑笑，“你那个师父……其实跟爷爷是情敌吧？而严天的长相实在酷似他，所以爷爷几乎是看到严天的瞬间就想到了这一连串的事是因为什么。”

“是啊，所以我才说其实严天也是个值得可怜的人。我师父深爱你奶奶，可惜却不讷讷个娶她为妻，而严天的母亲深爱我师父，所以千方百计的找机会，终于有了我师父的孩子。可惜她却在生产的时候死在医院，这世上唯一期待严天出生的人在他降生的那刻起就离开人世，而我师父对他根本谈不上感情。所以他的童年，远比夜岩更辛苦，才会在十几岁的时候成为名扬欧美的首席杀手。”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终究并非草木，时间日久，那个冷硬的男人日渐年老，开始为自己缺失了将近一辈子的骨肉亲情感到懊悔。夜星宇懒洋洋的看着林玲的侧脸，“他对严天不好，那么对你呢？老实说，你的冷淡大概是因为他才变得越发严重。”

不过显然，林玲还是比严天幸运的多。“一个人逐渐年老之后心性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我师父也是。收我为徒的时候他已经少了年轻时候的冷硬跟绝情，甚至一直想要弥补三十年前在莫斯科时设计的那场爆炸。尤其在他过世前曾经对我说，原本他不曾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他一生手上沾染的血腥太多，注定是要无后的。是上天垂怜，给了他一个儿子，却因为他的不惜福而害死了严天喜欢的女人，连带的也让严天终身不娶。最终，严家还是要绝后。”

不管是她师父还是严天，都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或许无后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承担自己的过失。夜星宇皱皱眉，“有这种关系么？夜岩三十年来都将严天视作父亲，是不是亲生也不那么重要了。只是严天的外表，实在看不出他的年纪。”

若是跟夜岩站在一起，说是兄弟还会更可信一些。“我答应过我师父，除非性命攸关，否则绝不会让自己的手染血。初进天使的时候，有太多的事不得不用暴力的手段去解决，我不回南家，只是不想要我的麻烦跟他们扯上关系。”

那时她的势力还不稳固，若真的有人因她而迁怒到南家其他人，她没有把握自己不会加倍的偿还。若真那般，或许对师父的誓言也就守不住了。夜星宇轻叹一声，“了解你之后，我才真的明白原来人的感情也是真的有两面，虽然不是爱之深恨之切，可是深情跟绝情之间，好像总是存在着微妙的关系。”

林玲有些了然的笑笑，“如果说我是这样的人，那大概也就是我师父坚持要收我为徒的缘由吧。他便是那样，对你奶奶一往情深，似乎倾尽了全部心力。再也余不出一点可以给旁人，也让严天的人生为此少了色彩。”

“可以看出严天并不是毫无察觉，莫斯科的事过去了三十年，他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报复夜家的举动动机是错的。可也多少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有此境地也跟夜家脱不了干系，你师父已经过世，总要找一个合理的对象来宣泄自己多年来的种种情绪。”

说到底，夜家从一开始就被牵扯其中了，严天只是延续了上一代的报复。林玲一本正经的转过头看着还躺在床上的夜星宇，“我是记着那件事，不过绝对不会去多管闲事。这世上还有一种说法叫做微妙的平衡，冯春木跟严天之间总会找到一种平衡来处理之前的事，我只是为连心感到惋惜。”

也因为连心的死，才更让她明白了生命的可贵。“与其一直为别人的事忧心，你不如想想我们。”

夜星宇适时转换了话题，不希望林玲一直想着那些沉重的事。林玲一顿，“我们？”

他们现在好端端的，并且还无事一身轻的成了闲散人士，这种求之不得的生活还能有什么问题可言？“刚刚妈问我，要不要向你求婚。”

他是夜家这一代堂表兄弟中的代表，若他的婚礼不办的风风光光，不知道其他的堂弟会出什么怪招。尤其经过之前的事后金南两家的长辈迫切希望能亲眼见到他跟林玲的婚礼以求心安，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理由拒绝。夜星宇的神情是足够认真了，可是南林玲总觉得有几分玩笑的意味掺杂其中，求婚……这种事好像从来没发生在她跟夜星宇之间。当然那还不是什么重点，真正的重点是她跟夜星宇目前就是已婚的状态，这种情况下求婚不显得滑稽？“你要考虑这么久？”

夜星宇坐起身一瞬不瞬的看着南林玲，“上次你放在床头柜上的婚戒我已经收起来了，不过那是之前的东西，已经不适合现在来用了。不如明天一早我们出去挑选戒指，然后我向你求婚。妈已经预约了影楼帮我们拍婚照，外景选在哪里你要不要再看一下？”

林玲怔怔的道，“等一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还是不想答应我的求婚？”

他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嘛？怎么林玲一直是这种表情？看到他完全搞不清自己的疑惑，南林玲皱皱眉道，“金先生，如果我没记错，你配偶栏上不是空白的吧？求婚，别太荒谬。”

“配偶栏上有没有你的名字是一回事，要不要再求婚又是另一回事。我还是想把之前没有做过的事都补齐，这样的话你才不会感觉有遗憾不是吗？”

夜星宇搂过林玲，“上一次我们谈结婚的事，好像比谈公事还简单。而且没有婚礼没有蜜月，好像你回忆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好像在登记结婚的那晚他都因为应酬而让林玲一个人回来，现下想起来真是一团糟。“婚礼……瑾，你大概误会了，我真的不在意有没有婚礼。”

他要求婚，想娶挑选婚戒或者想去拍婚照她都可以点头答应，毕竟目前来看他们是真的有充足的时间。可是办婚礼这种事直接意味着超级麻烦，夜家与南家的亲朋好友加起来人数之多绝对会叫人叹为观止。那些倒还容易应付，最让人头痛的是赵珍现在还留在高雄，若是自己跟夜星宇举办婚礼，她不趁机报复瑞典那件事才怪。到时候自己马上就要屈居下风，想想那感觉还不是一般的糟。“没有婚礼，你不会感觉遗憾么？我承认自己有私心，想要以此杜绝某些男人的非分之想。不过那都是次要的，如果可以借由婚礼给你一个新的开始，那才是我想要的结果。”

她总要知道如今跟之前的那段婚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状态。林玲浅笑，“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不管是当初的不在意还是现在的太在意。至于不想要婚礼，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被天使的人算计。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希望在婚礼的当天赵珍找出你这辈子交往过的所有女人来婚宴现场闹事吧？”

她一点也不怀疑赵珍真的会做这种事，就算那些女人现在遍布世界各地，商大小姐也不介意出动私人飞机把她们从各国空运到台湾。所有女人……夜星宇呼吸一窒，“林玲，这个不好笑。”

“你得罪与否从来都不是重点，即便今天我嫁的不是你，她也一样不会客气。”

赵珍的举动完全是冲着她来，与夜星宇为人如何无关。这点认知她一早就有，或许不止是赵珍，天使集团其他的人大概也都等着那一天逮到机会来算计她一次。“可是为了这样的原因要我们不举办婚礼，是不是也太……”他好不容易才跟林玲修成正果，好歹也该有个婚礼来见证一下幸福的时刻吧？林玲笑了笑，“天使集团的人个个都是记仇不记恩的，我们前几天才让亚楠跟紫萤忙得天昏地暗，办婚礼也就等于直接给她们报复的机会。”

她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夜星宇曾经交往过的那些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上一次我说不办婚礼你那么爽快的答应……如果我那时候要办，你也会拒绝？”

夜星宇忍不住怀疑林玲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有婚礼。果然，林玲直接点了下头，“婚礼只是个形式，明知道她们会来加料，我没必要还给她们提供机会。”

“如果我宁可被她们算计也坚持想要办我们的婚礼呢？”

他还真的不认为赵珍会那么费事的算计到他身上，毕竟眼下她还有自己的私事要顾着不是？林玲看了看他，“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么闹的场合，可是不管是夜家还是南家，都不会容许这场婚礼是简单的。”

她是南林玲的时候或许可以全然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但是当身份变成夜家少夫人之后，好像任性就显得失礼了。“我尊重你的意思，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一样。你要扮演的角色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妻子，至于其他人要怎么看，你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不在意外界怎么评价他的太太如何，人活着如果太在意旁人的看法，那不知会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