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就是我。”

说到这一点，苏红感觉有点安慰，至少他手机名单第一个是结发妻子，不是旁的女人，“我来的时候你姑父就在急救了，可急死我了！”

“平安呢？通知平安了吗？”

看这个样子，林正文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院的，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苏豆豆担心自己照应不来，想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不，别告诉平安。”

苏红制止了，“他就要开学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别打扰他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但是苏红说那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心里忽然一阵痛，什么是万不得已呢？她不敢往下想。而苏豆豆却明白，那是指林正文生命垂危，现在正在抢救中，一切还都不好说，姑姑自然是希望能够化险为夷的，所以她也不好一定要通知平安。现在只能在这里陪着姑姑。苏豆豆看看手术室上方那红色的灯箱，这说明手术还在紧张进行中，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姑姑，您先坐下。”

苏豆豆扶着苏红到走廊一旁的长椅旁。“我现在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苏红坐了下来，紧紧拉着苏豆豆的手，“只要他没事，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不回家就不回家吧，不给家用就不给家用吧，我还有点积蓄，粗茶淡饭的，够我活着的了，只要他没事……”手术室所在的长廊里十分安静，没有人路过，浓重的消毒水味充斥满这个空间，加上苏红悲悲切切的话，苏豆豆也感到一阵泫然。看看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苏豆豆去医院外的超市里买了一些面包火腿和矿泉水，在回来过马路的时候，看着夕阳最后一抹余韵，看着已经闪亮在这最后一抹余韵中的万家灯火，忽然有种彷徨的感觉，生命这样的渺茫，这些奔波在路上的行人到底在想什么吗？为什么不回家，可知道家里有亲人在旁望着你们？回到手术室外，将食物拿给姑姑。“我什么也吃不下，你要是饿了你吃吧。”

苏红的话虽然是对着苏豆豆说的，但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手术室的门，生怕那扇门打开的时候，自己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看看林正文。苏豆豆知道在这个时候，不管怎么劝，她说了不想吃，就肯定不会吃的，所以只好陪着她坐着。“我和你姑父结婚二十多年了，我记得刚结婚没多久，你姑父和几个朋友喝酒，很晚都没有回家，我一问那几个朋友，人家说早就喝完酒散了，当时把我急坏了，我就打着手电出去找。”

寂静的长廊，没有休止的等待总是那么难熬，苏红不由得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来，“原来你姑父喝多了，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掉到了一个施工的沟里，幸好那个沟不深，没有摔伤，但是你姑父就躺在那里睡了，可是我看到的时候差点吓死。”

那种感觉，记忆犹新，终生难忘，以为林正文死了，苏红万念俱灰，才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活着的那个单独面对现实，她就是活着的那个。“今天这种感觉和那天一样，我一下子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活着……”苏红再次泣不成声。苏豆豆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姑姑，只好像哄小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姑姑的后背，口中有一句每一句的轻声说着，“没事了，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到了半夜时分，手术室的红色灯箱终于熄灭了，这代表着手术已经结束，但是手术结束并不代表着一定成功了，林正文依然生死未卜。苏红立刻精神一振，迎了上去，苏豆豆紧紧跟在她身后，做好搀扶她的准备，生怕医生会宣布坏消息。幸好医生带来的是好消息，说林正文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内脏大出血，右腿也骨折，需要出院修养一阵子。苏豆豆只听到苏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整个人和自己刚来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截然不同了，虽然苏红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疲倦，但是精神很好，陪着林正文的移动病床去了病房。苏豆豆静静的跟在苏红身后，两人经过紫外线消毒，进入了加护病房。医护人员将各种医学仪器开启，然后就出去了，家属有事可以随时按铃。苏红坐在紧挨着病床的一张椅子上，双手紧紧的握着林正文的一只手。林正文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右腿打了石膏，高高的吊起，这副样子实在惨不忍睹，但是在苏红眼里，林正文还是和结婚的时候那般英俊，深深的看着他。苏豆豆站在远处，靠在墙上，姑姑和姑父这样也算是劫后重逢，可是自己呢，在周朴死的时候，她连最后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能像姑姑这样拉着姑父的手，其实当时在周朴活着的时候，他们拉手的机会也很少。病房里的灯光一直很明亮，当黎明的时候，朝阳渐渐升起，在明亮的灯光在白天的朝阳下，也有一种惨淡的意境，幸好医院的自动设施关闭了灯光，病房里顿时一片朝阳带来的生机勃勃的光亮，林正文的手动了一下，苏红立刻察觉，接着她就迎上了林正文缓缓睁开的眼睛。没有像苏豆豆以为的小说中的浪漫惊喜，苏红甚至都没有说话，只对林正文展开了一个最温馨最宽容的微笑。林正文在出车祸的时候，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当时感觉身体冰冷，好像生命在一点点的抽离，他很累，很疲倦，就闭上了眼睛。可是在昏迷中，总感觉到一双熟悉的手在拉着他，不让他走，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妻子泪眼朦胧中的微笑。医生赶来查看了林正文的状况，说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安心静养一阵子就可以出院了。苏豆豆看到不管是医生进来，还是医生离开，苏红和林正文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彼此，都说年轻人恋爱的时候最浪漫，但是现在她忽然发觉，人到中年，老去的只是外表，感情却不会老去，只有日益的浓厚和含蓄，这样的感情才能真正的长久。林正文微微的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可能是因为车祸后还没有恢复力气吧。“别说了，正文，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你好好的……”苏红生怕他说话会牵扯伤口痛，赶忙安慰他，“只要你好好的，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林正文无力的眼睛忽然闪亮了一下，紧跟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这是做什么？别哭。”

苏红像照顾孩子似的，帮他擦掉眼泪，“你看看你，眼角也有这么多皱纹了，可是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像刚和你结婚似的，只是你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可我一见到你，就感觉像年轻的时候似的。”

“对不起。”

林正文喉结动了动，声音嘶哑的吐出这三个字，再次红了眼睛。而苏红听到这三个字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忍不住。林正文伸手想给妻子擦眼泪，但是刚一动就牵动了伤口，痛的脸色更加惨白，苏红赶忙捧住他的手，“别动，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不哭就是了。”

“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

林正文再次声音嘶哑的说出话来。“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做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还说，也不怕晚辈们笑话。”

苏红看着这样的林正文，心里又是宽慰又是心酸，但是她知道过去的真的过去了。苏豆豆看着两个人，本来已经泪如雨下，听到姑姑这样说以后，知道自己该走了，不用告别，告别是打扰他们，只要轻轻的走就是了。虽然不知道姑父为什么发生的车祸，也不知道在车祸前姑父都遇到了什么，有事什么让姑父有这样大的转变，但是看得出来，姑父不是装的，是真的痛改前非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虽然苏豆豆不追查原因，而原因会自动找上她来，不过这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了，现在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离开医院后，苏豆豆有点饿，这里是市中心，没有小饭馆或者小吃摊，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动不动就是高档餐厅什么的，那不是她能消费的起的，半夜了买的面包也都留在了医院了，不过还好，距离不远就是本市最大的超市，那里的东西和其他超市来说，相对便宜很多，苏豆豆便去大超市里买吃的。在超市研究了一大圈，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和一斤正在促销的果酱蛋糕。结账出来，超市门口有一家冷饮店，清晨的时候，超市和冷饮店里顾客都很少，苏豆豆在路过冷饮店时，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没有丝毫要在这个时候吃冷饮的意思，但是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冷饮店的明亮窗子里，一个圆脸、肤色白净的女孩子正和一个小麦色皮肤、五官精致的女孩子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每人手中一杯加冰的可乐。“林兰！”

苏豆豆不由得惊叫出声。而坐在林兰对面的自然就是小小了。自打楚轩对林兰不喜欢她后，林兰就走了，一直没有露过面，今天怎么会在这里？苏豆豆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冷饮店。“本来想去看你的，可是这次从巴黎回来后，工作实在太忙了，也没时间去，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

小小很温柔的说。其实不是小小工作忙，是顾斌太缠人了，一有空闲，不管是在上班还是周末，都会喊小小陪他，顾斌自打回来后很受集团器重，据说有升职去总部的可能性，小小自然不敢得罪他，同时还想着顾斌可以在升职的时候带自己一起去总部，所以不仅不敢得罪，还要打叠起精神努力巴结，所以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小小，别这么说，工作忙是好事，这说明领导器重你，我在外地工作很轻松，回来看你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林兰压低了声音，“你还好吗？我是说苏豆豆那个贱女人给你下套之后，你现在……”林兰想关心小小，但是那种事情又觉得难以启齿。“我没事了，别说这个了。”

小小自然明白林兰的意思，低下了头，好像很害羞的样子。“真没有想到，大学四年都没有看出来，苏豆豆居然是这样的人。”

林兰安慰似的拍拍小小的手背，忽然换了语气，有点犹豫似的问，“楚轩，他，还好吗？”

“还说呢，楚轩现在放大假，去了国外旅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这次回来，是想见楚轩吗？”

小小抬起头来。“我……”林兰苦笑一下，楚轩和她说的很清楚，不喜欢她，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关心楚轩，“我见不见都没什么了，可是楚轩为什么会放大假去国外啊，他这次得了第一名，正是在事业上大展拳脚的时候。”

“还不是苏豆豆整天缠着楚轩，把楚轩给逼的。”

小小轻蔑的说。“小小！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正在这时候，苏豆豆进来了，刚好听到这句话，气的吼了出来。小小和林兰都是一惊，互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看着苏豆豆。只见苏豆豆脸色有点憔悴，大眼睛有点红肿，那是在医院里的时候哭的，长头发有点凌乱，再加上听到小小那句话后的气势汹汹，样子有点吓人。“这一大早的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小小先反应过来，转头对林兰说，“你看，这还不知道是从哪个男人那里出来，看这样子，这一夜玩的很厉害啊。”

而林兰在反应过来后，“啪”的清脆一声，直接甩手给了苏豆豆一个响亮的耳光！苏豆豆正全心全意的怒视着小小，没有丝毫的防范，被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冷饮店里的服务员立刻看向这面。“苏豆豆，你个不要脸的！小小都告诉我了，在巴黎的时候，你给小小下药，让她和楚轩在一起，陷害小小失去了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今天你还有脸这样和小小说话，你这种不要脸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林兰连珠炮似的骂了起来。“我？下药？”

苏豆豆顾不得自己被打的肿起来的半边脸，从地上爬了起来，怒视小小，“我没有想到你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我亲眼看到是你给楚轩下药，和楚轩在一起的，还有，我以前在顾斌的办公室外录的音，那个和顾斌在一起的女人就是你，我的手机一直没有给别人用过，只有你说想看小说，拿去翻过，就是你把那段录音给删除了！”

关于那段录音，是苏豆豆在明白了小小的为人以后才想明白的，真是人心险恶啊。“林兰，你看，咱们真是白认识苏豆豆了，到这个时候她还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

小小委屈的眼泪立刻下来了，看着林兰。“苏豆豆，你不要倒打一耙！”

林兰捉住小小的手，仗义执言，“自己做尽坏事，还来污蔑别人，你这种人早晚会遭报应的！小小，咱们走，和这种人说话就是一种耻辱！”

林兰的话太让苏豆豆震惊了，以往那样回护自己的林兰，现在被小小花言巧语的欺骗，苏豆豆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滚，眼前发黑，当镇定下来的时候，在冷饮店的窗子里看到外面，林兰已经拉着小小上了一辆出租车。苏豆豆的眼泪哗哗的落下，本来她冲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想问问林兰过的好不好，上次她就那样匆忙的走了，连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今天苏豆豆本来想心平气和的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冷饮店的，秋老虎最后的桑拿天横行着，但是苏豆豆感觉不到闷热，只觉得心里凉凉的，在马路上茫然的走着，然后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在莲花小区外下车的时候，直接给了司机一张百元钞票，都没有等找钱就走了。回到家里，也不觉着饿了，更不觉得热，也忘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一下子躺倒在床上，任由眼泪扑簌簌的流，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大学四年三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她已经能慢慢接受小小为人的真相了，但是林兰今天的态度让她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因为在冷饮店的一切只说明了一件事，不是小小的越来也无耻，也不是林兰打了自己，而是她已经失去了人生中最要好的两个好朋友了。苏豆豆哭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朦胧睡着了，当正看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夜色，夜深了，小屋里闷热，苏豆豆无力起来吃东西，想闭上眼就，可是又睡不着。就在彷徨无依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种不属于正常气候的冷气，或者说是煞气，阴幽之气，虽然觞轮回和玄幽也带有这种歌气息，但是苏豆豆能清晰的辨别出来，现在的这股煞气中那种让人冰冷绝望的气息，绝对不是觞轮回和玄幽。苏豆豆不由得嚯的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个黑影瞪大了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子照进来，窗子旁站着一个黑色影子，俊美惨白的面庞，连唇都是白色的。“怎么是你啊？”

苏豆豆快要哭出来了，“出现的时候没有一点声响，太吓人了，你和觞轮回他们都是一个毛病，这么大热的天，你怎么还是冷的连嘴唇都发白，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风御！”

真是受不了这些奇怪的生物了，只要是人类以外的生物，总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不知道她的心脏能负荷到什么时候。来的生物正是风御，苏豆豆久违了的人，额，不知名的生物。风御刚要开口，就见到了苏豆豆红肿的半边脸，虽然在月色下，也掩饰不了那种淤肿，“你怎么了？”

风御的声音冰冷，但是口气却是关心的。不等苏豆豆回答，风御手指间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流便围绕着苏豆豆的面庞转了一圈，苏豆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摸一下自己的小脸，“咦，消肿了，你和觞轮回这种生物都适合去当医生，绝对造福人类。”

“别在我面前说觞轮回那种生物，他不配！”

风御也有自己的孤傲。“我想起来了，七夕的时候，我看到觞轮回去追杀你了，他怎么样了？”

苏豆豆早就通过觞轮回习惯了他们这种生物的倔脾气，不理会风御的孤傲，不怕死的询问觞轮回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