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 他继续说着:“我看了,医院里给你用的这些药也都是消炎的,和咱村里的诊所用药不同的就是他加了地塞米松,地塞米松是激素类药物,一般情况下,村里诊所不太给病人用,激素药物用的时间长了就会对激素有依赖性,你看,好多人的一生病后就成了大胖子,就是激素用多了的结果。”
我无法判断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是医生,肯定懂得比我多。我觉得他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我弱弱的问一句:“那我会不会也成为大胖子。”
他笑了起来:“一次两次还不至于,如果一年半载或者两三年,那我就说不准了?” 医生每次用药,波波都会看处方,挂了两天针,第三天他就没有让医生再开药。他轻轻地、悄悄地对我说:“这医院挣钱跟杀人一样,这些药我看了,本钱也就十几块钱,可每天收费都是二百多块,这些药的名称我都记住了,咱回家,我把药在药店里一买,让村里诊所的人给你插个针,把病看好也就不到二百块钱。”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内心是拒绝的,我告诉他:“我不回家,我看好了才回。”
可他竟然又用以前用的那一招,“不回家——你就一个人住吧,我反正没有钱给你出,咱把病只要治好了就行,还非要花这冤枉钱,能少花钱你为什么不听?” 听了他的话,我真是无语了,这样的人,事事都算账,连看病都是这样斤斤计较,我的后半生交给他,确实不能放心,可我了解他,他说走就会走的,他又不是没走过。我又想起来我大着肚子,被他扔到了兴隆街道的情景,我内心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可我忍了,没有说一句话。 我不想和他在医院里吵架,病房里也不止住着我们两个,我也不想再说什么话,我还是向他低着头,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 我默不作声,但心里难过极了,这样的男人我能遇上?这就是我的命。他看重的永远是钱,钱和生命比起来,他一定会站在钱的那一边,我看了,他——不是我所能依靠的那个人,医院总共住了两天,第一天挂吊瓶,他都没有在医院陪我,而是去了民叔叔家,他告诉我:“民叔叔给他做了一桌子菜。”
我问他:“为什么给我什么也没带?”他说:“我要是一说你生病了,他们肯定要来看你,我不想麻烦人家。”
我听了他说的这些话,心里一点也不舒服,我生病的时候他竟然悠闲的在别人家大吃大喝,我住了两天院,他就把我急着往家里带,生病时候的我心理上有多么脆弱。我庆幸我这次没有得什么大病,如果真的得了什么大病,他肯定放弃对我的治疗了。 就这样,我在不情不愿中被他带出了医院,医生嘱咐我:“你的病还需要再巩固几天,现在走太不合适了。”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抢着说:“我家里还有生意呢,你们用的药我都记住了,回到家里,我会继续给她用药。”
我看看医生,医生也看了看我,彼此虽然不说话,但医生也感觉到了我的无奈,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好吧,回家可不敢大意,一定要继续挂针,一旦反复,就不好治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没有和波波说一句话,我想了很多的东西。以前在这个家里我最爱他,我对孩子的爱都没有超过他,可他并没有还我这些爱,他永远只在乎他的钱,我究竟在他的眼里算什么,仅仅是生娃做饭的工具吗? 以前我对婆婆的做法很不理解。婆婆即使病得起不来床,也要强撑着给公公和波波把饭做好。但在我们家不是这样的,我妈如果生病了,我爸就会肩负起照顾我妈和整个家的责任,我妈是这个家里的天,是这个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女人,但我来婆婆家的这几年,婆婆公公也没有吵过架,但一直充当的是默默无闻,任劳任怨付出的角色,婆婆生不生病与这个家里人都没有任何关系,她再难过还是会做两顿饭,哪怕她一口不吃,家里的这两个男人也不会去把锅灶一收拾,而我注定是那个传承婆婆衣钵的人。 由于生孩子生的早,我没有感觉到我有多么的爱孩子,自从断了奶后,孩子就一直和婆婆公公睡在一块儿,他们也一直很疼自己的小孙子。早早就听婆婆说过,他们家的人都会重男轻女,同样是波波和微微,以前奶奶在世的时候,只给波波吃好吃的,微微却只有看的份,公公以前从来没有抱过波波和微微,但自从旭旭出生以后,他的摩托车上时时刻刻都有旭旭的身影,我的儿子所享受的爱——我是望尘莫及的。 他经常会给房子里面买好多孩子喜欢吃的零食,我和波波有时坐在房子里,刚把手放进孩子的零食袋里,公公就会大声训斥:“给孩子买点儿好吃的,都被你们这些大嘴给吃完了。”
所以,很多时候,宁可家里的零食烂掉,我也不会去伸手拿一个。 慢慢地,每次买东西我都买双份。我给自己房间里放一份,再给婆婆的房间里放一下,免得公公老说我嘴馋。 我不想家里的任何人对我指手划脚。因为我本身也不是一个贪吃的人,对零食我从来不会那么热衷。 在这个家里,只有我自己爱自己,孩子最喜欢自己的爷爷奶奶,对我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好像这个孩子就不是我亲生的。 我也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反思,为了给我和波波创造二人世界,很多时候,都是我无情地将孩子推到了婆婆公公那边,难怪孩子对我就像对邻家人一样,孩子和我没有感情。 我开始有意的笼络我的儿子,给他买好多的吃的和玩具,晚上让他和我睡,每次我和孩子刚睡着,波波都会悄悄的把孩子抱到公公婆婆的房子去,对他这样的举动我也不奇怪,虽然我们的孩子长了五岁了,可我们俩管孩子的次数确实少之又少,他不耐烦,我也不耐烦,孩子虽然晚上睡觉很乖,但总不免要蹬被子,每次醒来,被子不是被波波拉到他的肚子上,就是被我盖在我的身上,孩子总是光溜溜的在那裸睡着,好几次,听到孩子一声尖叫,我手忙脚乱地寻找孩子时,孩子已经在床底下了,对于我们两个管孩子,我自己都没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