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萧金的臂弯里,薛莲的眉微微地蹙着。竹屋里已经飘来清新的味道,而他睡得很沉,可以听见轻微的呼噜声。他很累。她很清楚,但是她疑惑的是,他累的是身,是神,还是心。她闭上眼,想要安静的与他一起享受这份宁静,但突然间,她的手抖动了起来,紧跟着,不受控制的连上身都开始了摆动。指尖无意识的划拉在萧金的胸膛上,那份力道虽然不是很重,却足以弄醒他……“嗯……”萧金可能累及了,嗓子里溢出声音,转了个身想要搂紧她,而眼并未睁开,可他这边一转身,薛莲的臂膀没了足挡,摆动的更加厉害,以至于整个手臂都打在了他的肚腹上,萧金立时口中嘟囔:“阿莲,别闹,乖……”他说着唇角带笑的睁眼,并且还抬了手,就像要去安抚一只不乖的小猫那样,但是他的手僵在了空中,僵在了离她脸颊还有一寸的高度。此刻的薛莲脸上的肌肉在无意识的抽搐,而身子大幅的摆动着,似在应着什么节奏舞蹈,而这一刻薛莲的眼里却淌着泪水。她多么希望这样的情况晚些出现,她多么希望不是在他的身边,但此刻偏偏出现了,而她无力阻止……“别哭,没事的!”
愣了两秒后的萧金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抓她的手,此刻他的困倦已经被惊走:“别怕,阿莲,别怕!我在你跟前,我陪着你,别怕!”
薛莲的嘴巴张了张,面部的肌肉抽搐,让她看起来有一丝的狰狞,话音也有些含糊,但是,萧金还是听清楚了:“闭上眼睛,别看我,求你!”
萧金一把把薛莲揽进了怀里,任她“舞动”的身躯摇摆,任她的手臂撞击着自己的胸膛,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颅之上,看着屋顶,轻声言语:“好,我不看,你别紧张,也别害怕,阿莲,听话,一切都会好的,没事的。”
就这样,他揽着薛莲,静静地等,大约两三分钟的样子,薛莲的身子停止了这种摆动,萧金立刻低头看她:“过去了吗?”
薛莲的泪水已经布满正张脸:“嗯。”
“别哭,我陪着你的。”
萧金说着用手抹去她的眼泪:“记住,我会陪着你!”
薛莲咬着唇,使劲的扭头:“不,我不要你陪着我,我会变得可怕,我会变得不受控制,我最后会变成一个废人的,我不想成为让你厌恶恶心的那个人,我……”手堵上了她的唇。他轻抚她的脸颊,她能感受到他传递来的安抚讯息,当凝视加深,当他已经撩拨了她的内心,他才放开松开捧着她脸蛋的手,将脑门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说着:“谁都有可怕的一面,我也有,在你的面前,我没有隐瞒,你也不可以!你不要担心什么厌恶与恶心,听着,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从这一刻起,当你发病的时候,我会看着你,望着你,陪着你,不会闪躲,更不会闭上双眼,我会直视你,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你是萧金的女人,是我诺克亚的女人!”
“阿金……”“不管你是美还是丑,不管你是健康还是抱恙,你都是我的女人,我会陪着你渡过每一天。”
他说着再次紧紧拥抱了她:“阿莲,你听见了吗?”
薛莲的脸贴着萧金的脖颈,强力的血脉跳动让她确认这个男人真心的宣言,她蹭了蹭他的颈窝:“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相遇就是有缘,你违背良心救了我,我更倾心于你,何必问那么多为什么呢?这个世道,很多事都说不清楚为什么的!”
“可是,这值得吗?你有钱,有军队,女人也不会缺,何必要陪着我,我这么一个……”“爱情没有道理,值得不值得又有什么评判的标准?是,我是不缺女人,但是我却一份安静的心,在你身边,我能找到一种心灵的安宁,就像我小时候的家一样,安静中透着慵懒的幸福。”
萧金说着再次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你让我找到了我的家。”
薛莲抬起手臂,使劲的抱了他:“我以前是个没有家的人,小时候打我记事起,我就已经是个孤儿了,后来也被人领养过,试图融进新的家,但,没那么容易,辗转多次后,我选择了孤单,我选择了一个人活着,因为我不敢再对我的家抱有希望……”“阿莲,我们结婚吧?”
“什么?”
“等我复仇之后,我们就结婚,你做我的妻子,我们构建一个家!”
他说着推开她些许,好看着她的眼睛。“不需要结婚的!”
薛莲一脸认真,萧金急着要言语,而这一次薛莲主动张嘴,用吻封住了他的口,而后在他一怔间,轻声言语:“因为,现在我已经有家了,你,就是我的家。”
萧金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亮晶晶……而此时薛莲拍了拍他的肩膀,萧金放开了她,望着她,她笑了一笑:“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来日方长。”
萧金眨眨眼后,点了头:“对,来日方长。”
他说着将她拥在怀里,两人一起闭上了眼睛。……自这日后,薛莲发现萧金非常的忙。清晨,她醒来的时候,萧金已经不在身边,但是在床头的柜子上,总能看到他准备好的食物,而等到她起来在外面转悠的时候,她就会看到的萧金带着大批人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时而是军火的运输筹备,时而是大量白货的买卖运输。而每当这个时候,薛莲的眉头就会蹙起来,因为她知道这是一条充满了血腥与罪恶的道路。每一天萧金都忙着他的事,但是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会回到她的身边,像归家的丈夫那样,品尝着妻子做的饭菜,哪怕有时是烧糊的,有时那味道简直各种刺激,但他始终微笑着将它们吃下肚子去,就算是半夜里要起来喝水解渴,也在吃的时候没有一秒的犹豫。尽管如此,薛莲却最终还是放弃了制作食物,因为她手抖的频率在增加,而打摆子的时间也开始变长,这使得她做饭糟糕的几率越来越大,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萧金在那般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爱,有时候是无尽的包容,而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对方愿意直面不敢面对的一切。当萧金归来发现饭桌上空空,而薛莲静静地坐在旁边时,他便明白了。“晚上我们一起去看星光吧?”
他走上前,直接拥着她言语,那声音轻柔的几乎似羽毛扫过心尖。“好,不过你得先去饱你的肚子。”
她淡淡地笑着,似风淡云清。“你呢?”
“一个小时前,我就吃过了,没等你。”
她说着冲他一笑,两只眼睛里散着薄薄的一层水幕。“好。”
萧金看得真切,却只能当没看见,因为他知道,阿莲希望最后的日子,彼此间都是美好的。用了食物,他找出毯子来包裹了她的身子,而后在薛莲的抗议下,固执的抱着她,离开了竹屋,进入了花海。罪恶而又美艳的花海,在夜晚,只剩下香气,而他把薛莲带着毯子放在了地上,于花海的香气与风吹而簌簌作响的声音里,他拥着她,抬头细数着天空的星光。拥抱着,紧贴着,依偎着,两个人安静的没有言语,却似乎什么都在交流着。当星光越来越密的时候,薛莲微微的转了头,将脸颊靠蹭在他的唇上:“你是要离开了吗?”
萧金的身子一顿,随即抱紧了她:“你发现了?”
“嗯,这几天我闲的没事,有留意你们,我发现大家都很亢奋,我估摸着,你说的报复到时候了。”
“是的,到时候了,准备了这么久,明天就是好日子。”
萧金说着在她的脸颊上嘬了一下。“对方是什么人?”
“毒枭。”
“啊?”
薛莲震惊的身子一抖,立时坐直了身子看他:“你要和毒枭对战?”
萧金点头:“是的。”
他说着把她又拉进怀里:“我的父母本来只是成功商人罢了,可是他们出来旅游的时候,遭到绑架勒索,我们家的三亿资金都付给对方,却遭到撕票,最后在湄公河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我那时只有十五岁,我要给爸妈报仇,可是我没钱没力量,更加糟糕的是,我只是在视频通话上看到过那人模糊的面容,听过那有些走音的声音。”
“然后呢?”
“然后,我放弃了学业,我来到这边地域,从一个小崽做起,一步步向上爬,一次次找机会,终于我用了十年的时间,凭借我熟悉的商业手段,凭借我的杀伐决断,终于成为了佤邦的头领,而后我有资格参加金三角的势力会,在那里,我终于找到了当年害死我父母的人。”
“他是谁?”
“果敢的头领,扎多彭。”
“你难道明天是要和他去,火拼?”
“明天是三区会,是个黑吃黑的好日子,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的,乖乖等我回来就好。”
薛莲张张嘴,想要劝阻,但话到嘴边她咽下了,她知道,萧金的一切准备都为的是这一天,到了这个时候,凭她是拦不下来的。“我等你。”
她说着头枕在他的双膝之上仰头看着星空,内心是静默的祈祷。星空被他的双眸掩盖,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当手指剥去了她的衣衫,当她躺在毯子上,接受他密集如雨的吻时,她闭上了眼:阿金,我爱你,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