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扰乱商贩们做生意。只是王四娘却被吓的花容失色,她想要挣脱汉子的束缚,却发现汉子的手如钳子般死死的攥着她。这汉子她也认识,经常去和大家那的一名客人,明知道她是清倌的情况下,还多次出言嬉戏,甚至有好几次要趁着酒劲动强,所幸的是和大家还算仗义,没能让他得逞。“你想干什么?”
赵四见状直接挡在了王四娘的身前。那魁梧汉子瞥了一眼赵四,反手一巴掌摔在他的脸上,将赵四摔的七荤八素。“哪里来的狗奴仆,胆敢挡老子的路,知道老子是谁吗?”
壮汉一脸狞笑。他又打量着王四娘冷笑道:“好你个臭婊子,嘴上口口声声说的是清倌,私底下却跟一个狗奴仆厮混在一起,呸,臭婊子!”
王四娘气得脸色煞白,身子抖得好似掉进了冰窟窿一般,屈辱和不甘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如果不是因为身不由己,谁会甘心在青楼里面讨生活?“你他娘的放屁,四娘现在是良民,早已不是贱籍了,你说话注意一些!”
赵四捂着脸愤愤不平的骂道。只见那壮汉嗤笑了两声,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神色:“那又如何?婊子就是婊子,贱人就是贱人!”
说着,壮汉抓住王四娘便要走。砰!一记鞭腿狠辣无比的甩在壮汉的脸上,壮汉惨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倒在了地上。一旁的赵四赶紧把王四娘扯在身后。王烁站在壮汉眼前,一脚踩在壮汉的胸口上,俊俏的脸庞上满是森然的杀意。“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跟在壮汉身后的两个小厮怒喝道:“你个狗奴从,竟敢对田参军动手!”
本来还没心思看热闹的人,听到这一句田参军,忽然来了兴趣,直接把王烁等人围了起来。“这个田参军,不会是那位府上的吧?”
“有什么不会的,就是安太守府上的田参军。”
“这下遭了,这位小郎君,你赶快跑吧,那安太守可是最护短了。”
赵四一听到安太守的名字,当场便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位安太守的阿爷,正是昨日进京的东平郡王啊!长安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东平郡王最偏爱的就是这个安庆绪!不满二十岁就被封为鸿胪卿,兼广阳太守,连圣人都对他宠爱有加,他府上的人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主,在外面遇到了欺负,回去便告诉安庆绪,而他也会带人亲自找场子去!这下可糟了。赵四担心的是招惹了这么一位主,王烁可能遭殃,他在王四娘耳边说了两句,示意王四娘先回去,接着他又来到王烁身边说:“王二,那个姓安的的确不好招惹,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先替你担着。”
王烁心头一暖,无论是胡十一还是范三、赵四,平日里都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一到关键时候,都个顶个的靠得住。“走?你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
田参军捂着嘴,吐出两颗混着血水的牙齿,恶狠狠的瞪着王烁。看到一个小厮跑开,赵四着急了,那小厮明显是回去叫人了,他赶紧把王烁推开说:“王二,你赶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把那田参军扶起来陪笑道:“原来是田参军,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田参军,你有什么火冲小人发就是。”
“你他娘的算那根葱!”
田参军一手捂着嘴,一手劈头盖脸的砸向赵四。赵四低着头,默默的闭上了眼,只要王烁没事,只要王四娘没事,他就算是被田参军打断一条腿也心甘情愿。可预想中的殴打并没有降临,反倒是田参军发出了一声嚎叫。只见王烁左手抓着一方辟雍砚,面无表情的砸在了田参军的脸上。“赵四,我王二要是走了,那还算什么兄弟,更何况,本身就是他有错在先,所以我打他,理所应当。”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烁踩住田参军的脚说:“以前的人总喜欢拔指甲,因为十指连心嘛,打手指肯定是疼的,可实际上,打脚趾要比手指还疼。”
听了王烁的话,围观的百姓忽然想到自己下地时,不小心脚趾头磕到门框或是台阶时的场景,那叫一个痛不欲生,仿佛脚都要断了。“你,你个狗奴才,你凭什么敢打我!”
田参军愤怒的咆哮着。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在知道他主人是谁的情况下,为什么还敢动手!难道他真的不把安庆绪放在眼里?“怎么,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
王烁面不改色的举起砚台,狠狠的砸在田参军的脚上。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顿时响彻云霄,传到了西市各个角落。围观的人群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随着王烁的每一次落砚,他们的心就猛地揪紧一下。关中人士多豪迈,他们见过不少逞凶斗殴的场景,有些甚至都断胳膊断腿了,远比眼前的场景血腥。但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会像王烁这般,不管田参军的叫声有凄厉,由始至终他的脸色都没有一丝的变化。仿佛在他脚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不知过了多久,王烁终于住手了,而田参军的脚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可让周围人没想到的是,王烁停下来,竟然是为了换一只手。又是一次不忍直视的处刑。随着每一次的落砚,王烁觉得胸间的块垒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从来到大唐到现在,他憋屈了太长的时间,无论是面对李林甫还是面对杨国忠,他都要装出另外一幅面孔,甚至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命丧当场。他感觉自己的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压抑的他很难受,这种情况,即使是挣一百万贯,一千万贯都消解不了。也许只有当世上在没有人,能随便威胁他的生命时,这种感觉才会消失。不知过了多久,王烁终于停了下来,他把砚台往旁边一扔,递给那摊主几十钱说:“这砚,就当是我买的。”
瞥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田参军,王烁吐出一口浊气。对于刚刚的所作所为,可能有些冲动,但王烁并不后悔。只因田参军的所作所为,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老子的兄弟和员工,岂能被你这般羞辱?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赵四,王烁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赵四,看什么看,继续逛街!”
围观的人去顿时议论纷纷。“还要继续逛,难道真不把安太守放在眼里?”
“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哎,安太守的人来了!”
只见在西市入口,一匹快马猛的冲了过来,一路横行冲翻了不少商铺和行人。但由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不满的话,毕竟安庆绪的名声远播在外,他们只能自认倒霉。“是谁打的人?”
安庆绪勒住缰绳,瞥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田参军厉声问道。一个奴仆指着在绸缎店门口的王烁道:“主人,就是他!”
安庆绪眼中掠过一抹杀意,快马加鞭,直接冲向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