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宇文虎的帮助,纸币兑换恶钱的效率一下子高了不少。刺史府和所辖县中的官吏们,带着柴米油盐和布料挨家挨户的上门送温暖了。原本在百姓眼中凶神恶煞的官吏,一下子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进门之后什么也不干,先忙着挑水劈柴,然后又东拉西扯了一通,之后在把带来的礼品送了上去。百姓们收了礼品,又听说纸币也能在东西二市照常使用,如果去外地,还能兑换成良币,自然愿意把恶钱换了。再加上有很多百姓们在之前就已换过了纸币,剩下的是一些老弱病残,或是没时间去换的人,见官府的人主动上门,也没有多说什么都把钱换了。而那些正在观望中的中小世家,却没有那么好换了。这些中小世家,以那些大世家马首是瞻,见大世家们没有动作,他们也不动,而且官府附赠的小礼品,也不入他们的法眼。对付这些冥顽不灵的人,王烁的手段就没那么客气了。在官吏上门三次无果后,王烁下令先用各种手段关停了他们的商铺,要么是占地面积超标了,要么是有安全隐患了,要么是买卖私盐了,各种借口层出不穷。对于没有商铺的富农们,王烁的手段就更多了,三天两头的派人去田间地里找茬。本来中小世家们就提心吊胆着,看到官府手段如此迅速,立马变了脸,纷纷把自家的恶钱抛了出来,送去刺史府换钱去了。当然了,也有一部分人担心被官府清算,带着自家的钱财出去避风头去了。对于这些人,王烁也就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大头也不在他们,而是在那几大世家。王烁很明白,和世家们的斗争,主动是一场拉锯战,而局势越拖下去,对他越有利。除了挨家挨户的换钱之外,先前宇文虎调进城的两千府兵,都归在了其子宇文麟的麾下,专门负责进深山老林找私铸恶钱的散户。抓到的散户若是属于无家无业的人,官府便先关押上三个月,然后在赠其土地三十亩。这三十亩土地,自然不能让王烁和李林岳出,而是专门由宣州官府出,赠与散户专心种地。一旦抓到的散户是有家有业之人,官府便会重重罚一笔,然后将他们铸钱的工具全部没收,然后带到牢里,听王烁讲座去,一定要人认识到私铸恶钱是一种无比卑劣的行为,是被人所不齿的,才会放出去。这些人被王烁说了三天三夜,一点都没带歇的,出狱的时候,一个个面相平和,身上自带一股慈祥的佛光,个个都成了心怀天下,愿意普度苍生,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大善人了。真正的对手,那四大世家,王烁却始终没有主动出击。王烁越是这样,四大世家的人越是着急。尤其是地慧,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以他对王烁的了解,便知道王烁一定是在积蓄力量,准备给他们致命一击。地慧寝食难安,一拍大腿便去找了满奴。马家,正堂。地慧刚到正堂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的吵骂声。“小郎君,你倒是想个办法啊,黄御史信中说了,李阁老出面保那王烁,他们短时间内也不敢跟圣人叫板,让圣人收回成命了,指望长安城的各位大官是指望不上了,眼下我们只能指望自己了!”
这是刘黑亮的声音。“小郎君,你不妨跟夫人们通禀一声,让夫人在圣人面前美言两句,放我等一马,我等好能继续为夫人效力啊。”
王当也出了主意,相较于抱怨的刘黑亮,他的想法,更贴近现实一些。地慧思忖了片刻,没有着忙进去,而是在堂外继续听着。正堂内,满奴环顾了四周一圈,看到众人的目光都在看向自己,这些目光当中有疑惑也有惶恐,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慌什么,就这么点小事也要惊动夫人?”
满奴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你们只管铸钱便是,宇文刺史还能不让我们铸钱?”
此言一出,三位家主相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尤其是刘黑亮和王当,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小郎君初来乍到,又深居府中,不知消息也是情理之中,我等也没及时报禀,也是自己有疏忽,昨日宇文刺史已经下令,百姓不得私自铸钱,他已经派了宇文公子带着府兵上山了。”
马本元解释道。这一番话,无形中嘲讽了满奴消息闭塞,同时又给了他台阶下,不可谓不巧妙。“连府兵都出动了,他,他手中又无兵符,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满奴脸色阴沉着吼道:“这件事就该报禀圣人,让圣人治他的罪!”
马本元又是一阵苦笑,合着这位爷什么都不懂啊。刺史的确不能随意调动府兵,可若是在山贼多出没的地段,刺史是能够调动一些兵员的,多了不敢说,一两千还是没问题的。这件事就算呈上给圣人,圣人也不会怪罪的。“小郎君,这件事不算急,当务之急则是要想办法,找到能让刺史公收回命令的法子,不让百姓私自铸钱,我们怎么办?”
马本元岔开话题说道。刘黑亮大手一挥喝道:“小郎君,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便带头去刺史府闹事去,不让我们铸钱,我们花什么,宣州的百姓花什么,他不会真以为光靠那些个纸张,就能行的通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登时吵了开来。徐家的徐晟力主去长安城告状,反正他手中无权,徐家的事他说了也不算,便像是捣乱似的乱说了一通。其他几位家主,也知道他说了不算,故而就当他说的话是耳旁风了。满奴听得心中烦躁,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没一个正儿八经的主意,不禁怒火中烧,将食案一脚踢翻吼道:“闭嘴,你们到底让我听谁的!”
几位家主登时噤若寒蝉,但心中都已十分不满。你既然是从长安城来的,应当是我们的领头羊,我们该听你的才是,可你呢,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呀!门外等候多时的地慧微微一笑,径直的进来笑道:“诸位,在下有一计,可以让王烁的招数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