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刺史府门前,一个身形伟岸,气势逼人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如苍鹰般犀利,仿佛是一并锋利的剑,让人不敢与之直视。他的眼睛一一扫过在座的诸位官员,各大官员皆是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可饶是如此,他们依旧觉得头皮火辣辣的疼,仿佛被那双眼睛,刺穿了身体,将他们灵魂深处那些腌臜事和肮脏的想法都看透了。这道犀利的目光,在看向王烁时却换成了温情和笑意,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似的,让人倍觉得感动。此人,正是长官天下铸钱的韦伦。“见过韦兄。”
王烁笑着行了一礼,眉毛兴奋的跳着舞,就差把高兴二字写在脸上了。“王二,嘿嘿,多日未见,你还是这般的意气风发,让杜某好生佩服啊。”
韦伦身后,闪出一个黑瘦的身影,好似一介历经沧桑的老农,腰背微微弓着,身躯虽小,却好似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老杜!”
王烁惊喜的叫了一声,上前重重的把老杜抱在了怀里。“两个大老爷们,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也不怕别人笑话。”
郭猛男在一旁打趣着,可目光之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嫌王二冷落了你就直说,实在不行就主动出击嘛!”
王翃笑着推了郭晞一把,把郭晞推在了王烁和老杜之间。王烁索性也把王翃拉了过来,四个大老爷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兄弟之间的情谊,就是这般简单质朴,无需多说什么,只需要一个动作,便能解释所有。哼。国字脸的官员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韦伦冷声问道:“你是何人,此乃刺史府重地,岂是尔等能随便进来的,来人啊,给我们叉出去!”
“钱监监事,宣州参军孙大义,就是你吧?”
韦伦正色的问道。孙大义神色一凛,警惕的看着韦伦:“你怎会知道?”
“我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韦伦淡淡的说着,视线又看向诸官员笑道:“王二,你还真是会搞事啊,宣州钱监的大小官员都到齐了。”
“还是韦兄你厉害,人虽未到宣州,宣州的诸事却已心知肚明,愚弟佩服。”
王烁诚恳的说道。这可不是王烁客套,他是发自内心的佩服韦伦,能够认识宣州的大小官员,甚至还能对得上号,私下一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这样的人,才能成事,是国家所需的栋梁之辈!韦伦微微一笑,又看向周别驾行了一礼:“周别驾,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本以为周别驾身为皇亲后裔,能做到秉公执法,为我大唐排忧解难,现在看来,哼,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韦伦的声音不急不缓,仿佛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可就是这平静的声音下,却又处处带刺,让人听得心生烦躁。“你是何人?”
周别驾阴沉着脸,强压着火气问道。他恨不得将韦伦那张该死的脸撕碎,可理智告诉他,韦伦对他的来历如数家珍,而且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如此难听的话,来历定是不凡,所以他即便有火气,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在下韦伦,官拜铸钱内作使判官,掌管天下铸钱。”
韦伦淡然的说着。在他说出铸钱内作使判官这句话后,王烁看到钱监的众官员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是看到鬼似的看着韦伦。而当听到掌管天下铸钱这句话后,众官员都是腿肚子发软,要彼此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他们是钱监的官员,负责的正是铸钱的工作。韦伦相当于是他们的直属上司!而且从刚刚的交谈来看,王烁和韦伦的关系又极好,他们算是一脚踢到铁板上了。“原来是韦判官,不知韦判官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韦判官恕罪。”
周别驾冷笑着行了一礼。“韦某和周别驾同朝为官,何来恕罪一说,周别驾真正要恕罪的事,恐怕不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韦伦冷笑了一声,看向了一边的王烁。王烁伸了个懒腰,胳膊搭在韦伦肩上懒洋洋的说道:“周别驾,我铸钱可都是受韦判官所托付,是朝廷应允的,你还要查我吗?”
“说笑了,既然是韦判官应允的,本官自是不会追究下去,从今日开始,你想铸多少钱就铸多少钱,钱监官员绝对不会干涉。”
周别驾笑着说道,可笑容当中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孙大义脸色一变道:“别驾,这…”周别驾一挥手便制止住了孙大义剩下的话。“可我的钱炉好像被人砸了呢,没有钱炉怎么铸钱,耽误了韦判官的计划,这个过错谁来承担?”
王烁阴阳怪气的问着。周别驾反应极快,立马回道:“此事无需担忧,钱监的钱炉正好闲置着,可以为韦判官所用。”
“可是我的学生上次都受了惊吓,有的还遭到了殴打,这医药费啊,精神损失费啊,加起来都有好几千贯呢,这损失谁来承担?”
王烁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的问道。几千贯,他们用的什么入药?人参?灵芝?娘的,宰人也不是这么宰的吧?周别驾深吸了一口气,再三提醒自己不能动怒,回头递给众官员一个眼神。这几千贯你们几个分一分吧,轮到每个人头上,也没多少钱。“韦判官都来了,想来宣州市面上不会有一个恶钱在流行吧?”
王烁善意的提醒了一句。他娘的,这小子太贪了,竟然要良币!“是!”
周别驾咬牙切齿的看着王烁,恨不能当场把王烁生吃了。“自然不会有恶钱流通了,学生们的损失,一切都由良币支付!”
孙大义一听这话,着忙的说道:“别驾,我们手头可没那么多良币啊!”
“没有良币?好啊,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们换!”
王烁笑着说道:“诸位公卿,不妨回去准备钱去,咱们就在这刺史府把钱换了!”
这…这小子,在这等着我们呢!“都依王先生所说!”
周别驾有些不耐烦的问道:“王先生,你看还有什么事,要不一并说了吧。”
“周别驾,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你是钱监官员还是我是啊,有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王烁阴不阴阳不阳的说着。“清楚,当然清楚,在下这就设宴,招待韦判官!”
周别驾咬着后槽牙,看着王烁一字一句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