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余小二回家这一路,我俩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村子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成了鬼村,见不到任何活人影子,连房屋村舍也都尽数被毁,杂草横生遍布,若不是延伸出来的这条村道与往日并无二致,恐怕我真会觉得有种深处梦境的感觉。奇怪的是,余小二刚进村时,与我以往所见几乎相同,照理说村子怎么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甚至于余小二随意挑了间村舍,贸然闯入其中,以验证所见为真。这村舍的柴扉后,零散落着几根人骨,其上遍布青苔和绿植,被莽撞的余小二一脚踩下,嘎嘣一声崩裂开来。“鸡哥,邪门啊!”
我站在柴扉前,朝村舍中打望,此间与村里其他房屋的差别挺大,从柴扉到门檐,再到整个村舍主体,全都是木质结构,而其他房屋则大多是泥墙混砖,也正是因为这个,眼前村舍坍塌的程度胜过任何一处。“进去瞧瞧?”
我壮着胆子迈步进入院落,左右各一处花坛,其上虽杂草密布,却仍能见到几朵顶着白雪的娇艳花朵,看得出这里以往的主人很有闲情,院子打理得格外认真,这在村里来说是极为罕见的。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村里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兴致,毕竟平日间的农活便将村民们的精力耗尽。余小二迈步上了木质台阶,踩着发出“咯吱”的声响,等到檐角下,他忽然回过头来,皱着眉头,低声道:“你听?”
我跟着屏息,停下脚步,认真听着四周的动静,除了些虫鸣声,似乎再没有别的响动。或许正是这虫鸣声,有些不同寻常?如今整个村子被大雪遮盖,气温早已经零下,哪儿会有虫子的叫声传来?我正要吱声,余小二却再次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有哭声。”
“嗯?”
我皱着眉头,刻意去听村舍中的动静,原本还觉得只是些虫鸣,可认真一听,竟真是隐隐有孩童的啜泣之声传出。但,这样的村舍中,怎么可能有孩子的哭声?“不对。”
我低声说道:“恐怕又遇到脏东西了!”
“那,咱们溜?”
余小二往回退了两步,重新猜到木质的台阶上,“咯吱”一声响后,村舍中孩童的哭声霎时间被无限放大,隐隐有种冲破我耳膜的架势!我一时慌了神,也要跟着退,却不料余小二忽然不退反进,上前一脚将村舍的破烂木门踹开!只听得“咚”一声巨响,木门轰然倒下,尘土应声而起。与此同时,孩童的哭声也越发清晰明朗。听清这声音后,我心里疑惑更甚,原本以为是个孩童,此时细细听来,却是婴儿哭声!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既畏惧于这古怪的哭声,同时也恼恨于余小二的莽撞!这地方原本就邪门,他怎么敢的?谁知这时,余小二竟已大踏步朝村舍中走去,一步一声,“咚咚咚”,似是踩在我的心尖。我想叫住他,却只能勉强看见他的背影,默默地攥紧手里的干粮,随即紧跟上前。这种时候,我俩万万不能被分隔开,否者处境更加危险。入得村舍后,借着窗户外透进的光线,我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卧榻上有穿被褥,婴儿的哭声正是从被褥中传出。“你等等!”
我急忙叫住朝卧榻走去的余小二,提醒道:“有心有诈!”
鬼物向来爱用这类动静吸引人,一旦靠近,怕是要生出祸端,此时退出去,或许还有点机会。余小二背过身来,冲我笑笑,说:“鸡哥,都到这儿了,怎么也得瞧瞧是何方神圣吧?”
我眉头微皱,没有接茬。他缓缓上前,看架势倒是挺谨慎,只是身子实在有些单薄,怎么瞧着都有点虚,走近卧榻后,余小二伸手将被褥撩开,随后整个人愣在原地。“里面有什么?”
我问。他却不答。等我走近后,往被褥里一看,顿时心里跟着咯噔一下。在走近卧榻前,我脑子里已经预想了各种关于婴儿和被褥的景象,然而正当看到的那一刻,我却还是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眼前的被褥中包裹的,并不是婴儿,更不是孩童,而是一团腐肉!鼻腔中一时间充斥着腐烂的气息!这团腐肉竟还在不停嚅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可怎么也看不出它的四肢和五官!“鸡,鸡哥。”
余小二的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低声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捂着鼻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莫名踩到另一团粘液,粘住脚底,一时间内心惊惧交加,差点叫出声来。抬眼的一瞬间,我看见木质墙体上挂着一幅油画。这并不是一幅常见的画,村里人向来都爱张贴明星或是美女的相片,大多是廉价的打印物,不值两个钱,可面前这一幅却是油画,甚至因为屋子内的潮湿,已经有些糊掉。其上画的列车轨道,两侧是绿油油的草地,随着铁轨延伸出去,尽头是一个隧道口,然而奇怪的是,隧道口的位置漆黑一片,不像是黑暗,而像是一堵墙。这种奇怪的想法很快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也或许是我刻意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以忽略地上的粘液,以及床榻上的赫人腐肉。我定睛仔细一瞧,认定这是隧道口,毕竟铁轨在隧道口的黑暗中消失不见,再往外便是画框。这样一副画,表达了些什么?正想得入神时,余小二冷不丁在我耳边上低声问道:“鸡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退......”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转身望了一眼村舍门口的方向。所幸没有任何异常发生。余小二点点头,跟着紧靠着,一同慢慢地往后退。我俩或许是都紧张到了极点,后悔贸然进入这里,但正当我俩要顺利退出去时,意外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