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空蔚蓝如同明镜,白云悠闲地自卷自舒,候鸟对蓝天没有过多的眷恋,模糊的身影一掠而过,S市的天气一向明朗,少见阴霾。贵族私人墓地,女人站在石碑前,娇弱的背影透着莫名的悲伤。寒风呼呼地吹着,落霜的晚菊左右摇摆,干枯的藤蔓爬满了石壁,花纹繁琐的墓碑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阴柔的男子露出桀骜不驯的神情。“夏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眼泪滴落在青石板上,灰尘淡去,伤痛在蔓延。哭累了,苏沫头靠着石碑,坐在地上,对着照片上的男人喃喃低语,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正常人见着都会觉得她疯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清醒,她只是害怕夏合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孤单,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陪着他。苏沫身后清瘦俊朗的男人默默注视着她,寒意渐渐覆盖了他的星眸,其他人的死与他无关,但是若是谁伤害了他的小百合,那么就准备好付出血的代价吧!远远的,两个男人朝着苏沫的方向走过来。楚泽的手伸进了口袋里,摸到了藏在口袋里的匕首,神情警惕起来。“你好,您是楚先生吧!我是夏合的好朋友桑米,我有些事情想要对苏小姐说,不知道我方不方便过去。”
有着混血脸孔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楚泽的敌意,走到楚泽的面前语气和善而礼貌。楚泽对桑米有印象,望了一眼苏沫,他别过脸算是默许。“苏小姐,你还记得我么?”
桑米走到墓碑前,细心的将墓碑旁的一棵杂草拔掉,和苏沫一起坐在了墓碑前。“桑米先生……”苏沫泪眼朦胧的看见了桑米美得不似真人的脸孔,比起她,桑米先生应该更伤心吧!“真是对不起,夏合他都是因为我……”苏沫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桑米打断,他的目光柔和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夏合他能够遇到你已经很知足了。”
苏沫望着桑米浅灰色的眼眸,他平静的眸光下掩藏的应该是更深的伤痛吧!“自从我遇到夏合开始他一直都很孤单,即便是我也不能让他露出笑容,他虽然强势,可是其实他对一切都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霸道的占有欲也是因为心里的空虚,可是当他面对你的时候,我才看见了他眼里真正的渴求,他才不像是行尸走肉般活着。”
桑米的话似乎有些难懂,又或者苏沫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她听不懂桑米在说什么,可是似乎与桑米聊天能够抚平她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夏合只要跟你在一起都是幸福的,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桑米深陷的眼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语气渐渐的变得肃穆起来。苏沫有些愣神,一直默默跟在桑米后面的男人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苏沫的手中。“这位是夏合的私人律师麦克先生,今天他来到这里是有遗嘱要宣布。”
桑米一本正经的望着苏沫,语气里流露淡淡的哀愁,“其实苏小姐你对夏合的死不用感到内疚,因为夏合在遇到你之前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夏合患有一种罕见的遗传病,一般人是撑不过二十岁的。他曾经对我说过,上帝让他多活几年就是为了遇见你。”
“苏小姐,在六个月前夏先生在律师会的见证下立下了这份遗嘱,只要桑米先生与您在这份遗嘱上签字,这份遗嘱将会立即生效。”
麦克律师面无表情的将相关事项告诉了苏沫,“桑米先生已经在遗嘱上签过字了,现在只要您在这上面签字就好。”
苏沫愣愣的望着这份遗嘱,一时还不能接受桑米刚刚所说的一切。“不管夏合留给我什么我都不能要,他因我而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一定会替他报仇的,再找出真正的凶手之前,我没有颜面面对他,更没有资格签这份遗嘱。”
苏沫沉默许久,压抑着心底的酸楚将遗嘱交还给了律师。“这”麦克律师拿着遗嘱有些为难地望了桑米一眼,桑米摇摇头,“苏小姐,执念太深会害人害己,夏合若是活着是不希望看见你为他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苏沫的手指碰到了石碑上的照片,眼神坚定而执着,“不,桑米先生,你了解夏合,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有仇不报,这不是他的作风,他没有做完的,由我来替他完成。”
桑米哑然,沉寂片刻,灰眸带着雨过天晴的宁静,“苏小姐你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是夏合唯一的亲人,替他照顾你是应该的。”
“沫沫,我们走吧!”
在苏沫面对桑米的好无所适从的时候,楚泽适时地上前替她解围。“麦律师,你去车上等我吧!我想跟夏合单独呆一会儿。”
目送着苏沫离开之后,桑米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伫立在夏合的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他帮夏合照的,可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你也是希望我以那样的方式将你的一切交给苏小姐的吧!原以为这样她就不会活在愧疚中了,只可惜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固执,这一点倒是挺像你的。”
没有人能够理解桑米的心情,夏合的死对他来说莫过于丧子之痛,他陪伴着夏合长大,却也看着他的目光一天比一天寂寞。“所有人都怕你,却不知道你有多傻,你看见了么?苏小姐的身边有很多男人守护着她,不缺你,得不到求不得,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是傻!”
桑米连连摇头,眼角有泪光,恍若春风一度,有着欲说还休的哀伤。夜幕降临,月色朦胧,S市最大的天台上,酒瓶子堆了一地,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酒味。苏沫趴在天台的栏杆之上,望着底下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大病初愈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绯色。楚泽蹲在一旁,耐心的捡着地上的空瓶子,也不阻止苏沫这种等于是自残的行为,黑眸清亮却有着旁人读不懂的情绪。“啪!”
苏沫将喝光的酒瓶重重地摔到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从今天开始,那个隐忍的苏沫已经死掉了,活下来的将是为了报仇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