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宓儿实在看不得眼下柳桐颜颓废的样子，终于没好气地妥协道：“行了，哀家答应你，去看看劝解她一下，等过一阵风头过了，再把她放出来，帮你照拂。”

“真的！谢母后！”

柳桐颜大喜，起身深深一揖。“不过哀家还是提醒你，在你真正大权在握之前，你不能去见她，知道吗？”

文宓儿眉头皱了皱，看来柳桐颜对风卿蓉的感情比她想象中的深。她开始后悔此事是否如此处理的有些妇人之仁，但是想想却没有什么坏处，只要柳桐颜自己成为仁主贤君，一个女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儿臣明白了！”

柳桐颜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稳重大气，躬身施礼道：“儿臣万不敢忘了分寸，误了社稷。”

“这还差不多！”

文宓儿重新把目光移向戏台，浑不在意道：“最近事忙，你也久不去先皇灵前祭奠，如今好歹有些闲暇，你也该去看看了。”

“母后，儿臣其实昨夜刚去过……”对上文宓儿地眼睛，明知逃不过，柳桐颜苦笑连连，急忙道：“是，母后教训的是！”

“一晚上！”

文宓儿眼都没抬，似乎随口说的。柳桐颜却是心知肚明，忍不住一颤，末己，涎着脸，轻咳了一声道：“母后，儿臣如今富贵惯了，跪上一晚还真是吃不消呢。”

“噗哧……”文宓儿笑了出来，挥挥手道：“起开，别挡着哀家看戏。”

“母后……”柳桐颜伸手欲扯上文宓儿衣角，还想再次求饶。“不怕被人看见，扫了皇上的威严！”

文宓儿一闪，笑骂道，既而脸色一正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后宫的流言都传到哀家这了，哀家随了你的心意，你也该付出代价，再胡闹，哀家就传杖了！”

“啊！”

柳桐颜果真被唬得吓了一跳，却也看到了文宓儿眼中的宠溺，于是放心地嘟囔着：“母后怎么舍得！”

这一刻，看着柳桐颜眼中的依恋，文宓儿觉得万般辛苦都值得，眼望着柳桐颜重新露了笑颜，满意地离开，戏也散场了，文宓儿由着众人收拾，自己懒懒地倚在榻上，迷上了眼睛，思索着见了风卿蓉该说些什么。冷宫内，却没有想象中的荒凉，只是并没什么人侍候，风卿蓉正奋力地洗着衣服，仿佛整个生命都沉浸在其中。没戴任何头饰的头发仍然被梳理的一丝不苟，即使是再落魄，风卿蓉也依然保持这么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气质，那份神情不由就让文宓儿欣赏，她只是被宠坏的孩子，而如今家庭的变故也应使她在一夜间成熟了吧。“太后驾到……”一声唱诺响彻整个院子，文宓儿举步走近风卿蓉，掩去了她内心所有的感情。“奴婢给太后请安。”

依然是不卑不亢的声音，犹如昨夜的宠妃。“你可知罪？”

虽是严厉的诘问，但是文宓儿的话中却是存了提点之意。风卿蓉并不鲁钝，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奴婢知罪，请太后看在奴婢年少无知给奴婢一个机会。”

“起来！”

文宓儿示意风卿蓉随她一起走走，风卿蓉不明所以，但在踏出冷宫的那一刻，文宓儿停了下来，侍从远远地随在身后，文宓儿忽然轻叹：“你恨皇上吗？”

风卿蓉一愣，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清泪滴落香容，她自出生之日起受尽万千宠爱，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皇帝值得自己嫁，入宫后的恩宠，他的柔情体贴打动着少女的心，曾经她坚信自己理所当然的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然后一夜之间，她被打入冷宫受尽嘲讽，家人也顷刻间锒铛入狱，生死难料，万事如转烛一般，世情冷暖自知，而昔日恩爱的皇上，入宫后她唯一信赖的丈夫，却久盼不至，难道只为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她如何不怨？然则太后问及，总得违心答上一句：“奴婢不敢！”

风卿蓉知道她不再是有恃无恐，刁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文宓儿追问道：“即使皇上只是把你当作对付你家族的棋子，只是想利用你，你也不怨？”

仅有的自欺欺人地幻想被打碎，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风卿蓉不知道自己煞白了脸，但是她知道即使被处死她也不能将不怨说出口。文宓儿心有些疼，知道自己这般说委实残忍，然而别人的痛苦终是不能深刻地体会，她仍是一本正经道：“你怨也好，不怨也好，其实你的性格，本就不适合皇宫，出事也是早晚的事情，还真怪不得别人。”

“是，奴婢知错，谢太后教诲。”

风卿蓉心中一凛，赶紧答道。两人都是玲珑心思，有些话能说，有些话点到为止，也都心中有数。“如今再坏的结果你也经历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似乎想结束今日的对话。“太后！”

风卿蓉跪倒在地，“以前是奴婢不懂事，未曾体会太后教导的用心，让太后失望了。”

眼看文宓儿要走，风卿蓉知道机会只有这一个，不免抛下自尊，想为自己挣上一挣。“蓉儿！”

文宓儿不过顺势而为，竟伸手扶起她，叫的亲切：“世间很多时候都是公平的，你得到多少，往往就需要付出多少！”

语气有些感伤，文宓儿咳了一声，正容道：“哀家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在冷宫度过余生，哀家会护你周全……”风卿蓉显是不愿，急急地抬起头道：“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你走出冷宫，给你才人的份位，一切都靠你自己。”

风卿蓉脸上闪过喜色：“奴婢求太后恩典，放奴婢出冷宫。”

文宓儿指着门口道：“你要想清楚，虽然你可以出去，但是你从此没有家族的护佑，皇上若有若无的眷顾是众宫嫉妒的对象，出了这个冷宫的门，你的性命能不能保住，你将面对什么可要想清楚。”

“嗯，奴婢清楚，谢太后成全。”

重重地叩首，文宓儿苦笑摇头，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的一生宁愿短暂灿烂也不愿平淡一生。“即是如此，以后你是生是死，与哀家无关，即使你受了冤枉委屈，也不要指望哀家帮你讨回公道。”

“恭送太后！”

望着文宓儿远去的背影，风卿蓉的脸上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