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宓儿慢慢地拨弄着手中的棋子，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毓秀的下文。“似乎皇上告诉了淑妃，她其实并没有怀孕，那只是皇后的设计……”毓秀硬着头皮，原原本本地道：“淑妃的性子，您也知道，她此时已经在皇后的承乾宫里了……”“柳桐颜！”

素手猛地一挥，盘中的棋子全部被洒落地上，激起一片声响，文宓儿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骂人的话差点出口。“主子息怒！”

毓秀吓得一缩，出言劝道。文宓儿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似乎恢复了正常。毓秀瞧着的真切，就直直等着文宓儿的吩咐，但是文宓儿却紧闭了朱唇，再也没说什么。“主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佩玲没有办法，只好主动出言问道。“以你看呢？”

愤怒之后只有无力，文宓儿声音有些缥缈，反问道。“属下说不好！”

皇家后宫之事，她怎么能说的清楚，毓秀心中这般想，但碰上文宓儿扫过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道：“皇上此举无非想要淑妃消除对风才人的仇恨，只是这件事如果可以明言，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哼，皇上这时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文宓儿冷哼一声，默了默又道：“你先去打探一下皇后那边的情况，想来淑妃即使是急性子，也不会像咱们的皇帝一般不管不顾，与皇后明言。若是有什么状况再来告诉哀家！”

“是！”

毓秀点头，既而又问道：“那皇上那边主子是否有吩咐？”

“暂时没有，他都折腾完了，哀家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也甭指望哀家给他善后，哼！”

文宓儿赌气道。“是！”

毓秀不敢再多言，急急想要退下道。“哎，等等……”文宓儿终是无法置身事外，皱眉问道：“这些日子，风卿蓉可算安分守己？”

“回主子，风才人平时都闭门不出，与淑妃有过几次冲突，都是淑妃受了别人的挑唆，主动生事，后来，皇上出面，将风才人禁足，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毓秀虽然对潘云涵的印象比风卿蓉好得多，但还是实事求是的道。“好，你去吧！”

文宓儿点点头，神情有些怔怔的，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外面明明晴空万里，但是毓秀还是有丝丝压抑之感，正如文宓儿所料，淑妃与皇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剑拨弩张的局面，不过也不是没有状况发生，淑妃离了承乾宫，就遣退了众人，独自一人转入宫墙相夹的长街之中，为防有意外发生，毓秀依随在她身后，默然前行。远远望去，潘云涵的衣裙被风鼓起，哗哗作响，仅仅过了一年，她已不复当年的落落大方，踉跄的身影展示了她内心的疲惫，也是，哀莫大于心死，毓秀忍不住就暗叹了一声。越往前去，越是了无人烟的冷宫深处，许是心中悲愤，潘云涵越走越急，头上珠钗叮咚作响。似乎潘云涵也觉出了它们的冗赘，她缓缓援手，将那满头象征着雍容尊贵的珠钗件件扯下，随手扔在地上。那如墨的秀发散散地失去桎梏时，毓秀终是忍不住向前，隐了眼中的怜悯之色，恭恭敬敬道：“娘娘！”

潘云涵缓缓转身，面有忧思，惨然一笑：“秀姑姑，原来是你！”

两人站在清冷的长街，彼此凝视，潘云涵眼中的泪水滴答滴答的流下来，因着那场初见，毓秀对于她颇有好感，这时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于她，只上前馋了她道：“娘娘，这里风大，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这般真心实意，没有刻意献媚的劝慰，反倒使潘云涵觉得十分的舒服，她顺势将头埋入毓秀的怀中，低声地啜泣：“好不好看又有什么用！他心中从来都不曾有我！”

“娘娘，刚刚是奴婢先坏了规矩，只是此时，奴婢还是要劝娘娘慎言！”

毓秀掏出手绢，细细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柔声劝道。“你知道皇上多久没有去我的宫中了吗？上次的时候还是太医说我小产的时候，但那时他只是望了我一眼，就急急而去，而这一次他却肯陪我聊上好久，他说风姐姐没有害我的孩子，他让我不要再为难她！他怕我不相信一遍遍解释给我听！”

也许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潘云涵听不见毓秀的劝阻，毫无顾忌地对其实并不算熟悉的她缓缓说着：“其实我早就相信了，他说什么我都会信啊，我只是想他多留我身边一会儿啊，我认识风姐姐很久了，我一开始就不信她会害我的孩子，我清楚的知道，风姐姐也爱皇上，她不会伤害皇上的孩子，可是我还是受不得皇后的激，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独霸皇上的爱……”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潘云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游离的叹息：“有时候我就会纵容自己坏坏的想，是不是只有我为难了风姐姐，皇上才肯来见我……”“娘娘！”

毓秀一直静静地听她倾诉，此时也禁不住红了眼圈：“您心里的苦，奴婢听着也不好受！”

“受苦的日子怕是在后面！”

潘云涵的声音陡然坚强起来，仿佛还是那个可以在疆场驰骋地守将爱女：“秀姑姑，多谢你肯听我说这些，你送我回去吧！”

“是！”

似乎将委屈说出来的潘云涵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毓秀却总是觉得不对，这丝不祥的预感，直到她在长乐宫的门前再次见到盛装而至的潘云涵时，才猛地明白，却显然她已经阻止不了。“臣妾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精致的妆容掩饰住所有的哀愁，潘云涵的声音清脆宛如点点珍珠着地。“淑妃啊，快起来，到哀家这边来坐！”

见到潘云涵，文宓儿有一种被苦主找上门的尴尬，她轻咳一声，招招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慈爱可亲。“臣妾不敢，臣妾此来是向太后禀明，之前臣妾并没有怀孕，风才人谋害皇嗣一事，是冤枉的，是臣妾一手设计，为得就是争宠，臣妾自知此事瞒不了多久，特来自首，求太后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