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偶尔会有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突然从街道的这边蹿到街道的那边,惊扰了路上的行人,随之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快又归于平静。春天的风夹杂着暖意和花香,像一剂催情的媚药,使人变得慵懒甚至昏昏欲睡。吸入了这剂药的人眼神迷离,将这黑与白,爱与憎分得格外清楚的世界颠倒混淆,使得黑与白相爱,爱与憎相融。白随安感觉自己就是身处其中,春意浓浓,外界一切的喧嚣都被隔离,听不到也感受不到,脑子里乱七八糟。她被抽了骨一样软绵绵的,摇摇欲坠,恍若一世的疲惫在此刻从四面八方侵蚀着她的身体和意识。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任由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牵着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要说她一点也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看见自己的手被他那双节骨分明的手坚定地握着,莫名感到心安。他们拐过了一条又一条街,走在一条宽敞的林荫道上。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没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周围已不再是热闹的街市和错落的高楼。她知道他们已经出了市里最热闹的地方,环顾四周,周身的环境十分幽雅清静,路的两旁种着梧桐,枝叶繁茂,交错覆盖,几乎遮住了这片天空,阳光从缝隙里穿过轻轻得落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她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薄唇微抿,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疏离,涣散的眼睛注视着前方,他仿若置身事外,周围的一切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就连白随安这样大胆的打量着他,他都没有发现。“那个。我们去哪?”
白随安拽了拽他的衣袖,眼睛偷偷得瞄着他,小心的问。“林遇白。”
不参任何杂质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冷漠。“啊?”
白随安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着眼睛得望着他。“名字。”
“哦……”“林遇白,我们去哪?”
白随安停了一下,继续小心翼翼得问。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他浑身的散发的冷意压迫了她的神经,使得她的胆子莫名其妙得萎了下去。“不会买了你。”
说完林遇白专注地走路不再理会她,她像打了一支镇定剂也没再向他询问什么了。好一段时间两个人之间很沉默,谁都没有说话。白随安感到无聊,这旁边的人实在太闷了,真是惜字如金!没办法,索性闭上眼任由他牵着自己走。他们就像一对甜蜜的情侣,男的在前面为身后的心爱的人引路,女的像是很信赖他,闭着眼睛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他。阳光稀疏的落在他们的身上,那么柔,那么暖,盛着栀子花香的春风吹的白随安心神荡漾。她打了一个呵欠,十分惬意,静静地聆听树上的鸟儿对唱,她猜它们肯定是在求欢,缓缓得张开眼睛,就看到从一边树上飞出一只黑色的鸟,从稀落的阳光穿过平稳得落在了另一颗树上,那颗树上早已有了一只花斑鸟在等它,那只花斑鸟明显小的多,它们紧紧得靠在一起,非常的兴奋,啄来啄去,一只为另一只顺顺羽毛,另一只就用头蹭蹭它以表示回礼。白随安囧了。难道可以跨种族交配吗?!走过了那颗爱情绵绵的树后,白随安再一次感到无聊。走了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手在林遇白面前晃了晃,然后抬起头眼睛紧盯着他。林遇白背脊一僵,突然站住不动了,原本白皙的脸愈加苍白,眼眸深邃不见底,宛若万丈深渊,寒气渗人,他盯着白随安的手思索了一下便垂下了眼眸。见他这样,白随安有些慌了,“那个……”“瞎了。”
声音低沉,话语里掩藏不住落寞和自嘲。“那你刚才怎么会知道……”“几乎看不见。半米之内的东西,很模糊。”
此时,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了。白随安对于刚才自己的举动感到十分羞愧,内心纠结了半天最后满带歉意得说了句“对不起。”
林遇白没有接话,似乎没有听到,但面色已不再像刚才那样苍白无力。她知道他听进去了,只是……没有打算要原谅她而已。心里闷闷的,自责和同情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涌出来。“刚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没事。”
白随安哑了哑嗓子,本想再向他道歉可又把话咽回去了。看这条笔直的林荫路要走到尽头了,再往前走就是两条岔开的泊油路,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她的心里有不安了起来。“可是……”可是就算你不想要原谅我,但你这么拽着我是要带我去哪里啊!?她在心里嘀咕没敢把话说出来。等了一会,林遇白没有听到她继续,微微偏着头,神情淡然地问“什么?”
“可是我想回家。”
“你家在哪?”
“我家在……”我家在中国啊,你问我难道我就会告诉你吗!?白随安又把话咽了下去。再次没听到下文,林遇白眼眸黯了黯。他无法看清她的脸,因此无法去猜测她心里所想。林遇白十分懊恼又十分无奈,面对白随安他实在没有办法。她很机灵,时时刻刻都给自己套了层皮让别人不易揣摩她的心思,呵,更何况是他这样的瞎子。“我送你回去。”
白随安脑袋里顿时警铃大作,神经绷紧立刻警戒起来,嘴边堆着笑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家离这里很远,你不太方便,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林遇白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她,眉头深深皱起,薄唇抿紧,眼眸里透着一股不明所以的意味,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僵持了几秒,白随安感觉到握着她的手渐渐的松了,林遇白低下了头,苍白的脸被自嘲所覆盖。此时的他仿佛躲在一个遥远的黑暗世界里,感触不到外界一切温暖的东西,身体散发出阵阵寒意,伴随着掩饰不住的落寞。白随安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又疼又内疚,她很想把他从黑暗的封闭世界里拉出来。内心挣扎了一下,牵起他的手,微笑得看着他温和地说“走吧,”就这样换成了林遇白被她领着往她家的方向走。白随安觉得自己很傻,像一只单纯的小白兔,看见了诱人的食物就乐呵呵得往人家陷阱里跳。更让人气愤的是她明明知道那是陷阱,她还是很乐意地跳了下去。生闷气生了半天,觉得没有意义,无奈地叹了口气自甘认命,歪过头对身旁的林遇白说。“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白随安。”
林遇白默然片刻,随即说道,“我以为你叫白随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