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见自己所爱的人,这就是一种难能的幸福。他轻轻的从上官琦的手中抽走一本童话书,是伊藤静的睡前读物,上官佩儿跟她已经成为好朋友抽走书的时候,两个小名媛临睡觉之前还依依惜别,想要睡在一起。他的动作很轻微,但还是吵醒了上官琦,她微微的睁开眼,看见左野磔坐落在床沿上,很轻的调整了下姿势,撑着床褥半坐起来:“他们都走了吗?”
“都走了。”
左野磔还是用很深的眼神看定她,紧蹙的眉心,有刻骨的情结,似是隐藏着某些郁结。上官琦躲闪开来,一时间两人陷入静默。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而明天,却是未知的未来。“我……”许久过后,两人同时开口,见对方都张口欲言,也就同时收回话头。“你先说。”
左野磔皱皱眉,他大约能猜出她想说什么。“还是你先说吧。”
上官琦看着他一直纠着的眉结,很想伸手去抚平。这个男人,一旦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眉头便会一直皱着,一刻都不能舒缓。“你先说。”
左野磔此刻想先听她的意思,他们后天都会飞意大利,她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上官琦抬起眸直视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皱眉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左野磔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也没有想到,她还是很了解他,一个眼神,她就能感受得到他情绪的掩藏。他本没想告诉她的,但不知道怎么的,这刻突然就想说了:“我后天要去意大利一趟,可能要好几天。”
上官琦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嗯,好之类的随意应答,她只是皱着眉着,直直的凝着他重复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说出差,他的眉心纠结成团,他的爸妈的结婚周年马上就要举行,他的朋友们正从各国赶来,他在这个时候出行,这意味着,一定出了些什么事情。临睡之前,顾惜无意跟她说起,她哥哥上官浩也正从法兰克路上赶过来之中,大约明天就能到达。如果不是有重大事情发生,哥哥他不可能丢下沈晴赶来。“刑风出了些事,我们得过去看看。”
稚和尧分别送了自己的女人回家,等一会就会再返回,雷已经在书房里联络他的人脉追查意大利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上来看看她们,如果她没睡,也许正好道个别。明天也会很忙,可能说事都不方便。世界太平,他们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再出任务,而总部也打算让他们正式退居幕后,带队培养新的银狐成员。上官琦跟他一起十多年,每次他出任务的时候,都让她心惊胆颤。他们所在的组织是非常特别的组织,没有正确的界定,亦正亦邪,不隶属于任何国家,但是却拥有世界顶尖的情报网络以及特种人员。他们的任务都非常危险,很多时候是要深入极端危险的地带去解救人质。这么多年来,左野磔每次出任务都不会告诉她,他是去出任务,因为怕她担心。但每一次,上官琦都能感受得到,当他们一队人一起消失几天几夜时,毫无疑问,他们一定已经在某个国家执行着特别的任务。不过,这一次却不是银狐派遣的任务,他们是自己要去的。安德烈曾提醒过,这一次的事,非同小可,他们如若硬要卷进去的话,所在处境会非常危险。他猜测,有人雇佣了外籍雇佣兵团,清除刑风义父,而刑风义父是莫利亚的左手,而近年来刑风渐渐上位,也可能阻碍了某些人的利益,于是一场精于算计的计划出炉。上官琦目光一黯,脱口而出的问道:“危险吗?”
左野磔不置可否,眸中淬着黯淡的光:“我不在,你如果在这里不自在,可以回别墅里住。”
上官琦还想说什么,左野磔却已经起身,深看了一眼恬睡中的女儿,转身离开房间。她侧转着眸子,深皱着眉看着他高大落拓的背影,她很想叫住,但不知道为什么,终究没能开口。这天晚上,左野磔没有再回来,上官琦听到了两辆跑车驶停在花园里的声音,是上原尧与上野稚折返回来。每当他们一伙人聚首时,她都不免猜想,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匪徒,是穷凶极恶,手拿先进武器的武装分子。她怎么能不担心,如何能不担心?她这一夜,辗转很久才能入睡,看着女儿恬静的睡容,心情更加复杂。……第二天,木野望与上官浩、靳羽分别先后到达,连一直被伊藤雷当牛人使的和田裕也来了。一行人见到聪明可爱与左野磔非常相像的上官佩儿时,表情都非常精彩纷呈。左野磔闷不声响当了爹,真让人意外。近三年,他简值是到了当和尚的境界,根本没见跟谁传出绯闻,诡异的做着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他们一帮好友提也不敢在他面前担及上官琦。天知道这个心思深沉到极致的闷男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最初的震讶之后,大家都没有把注意力关注在上官琦母女身上。上官浩甚至只是拍了拍上官琦的肩膀,轻轻的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就再也没有问什么了。上官琦猜想,是父亲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所以他才没有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事实上,上官浩在来之前,都不知道上官琦替左野磔生下了上官佩儿,不过爸妈三年的沉默,也给他确定了一件事,小琦过得很好,不然,他们不会放任她一个人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回到磔的身边,那很多事情,就不那么重要了。人回来就好。况且,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帮人,也很久没聚首,这一次见面,也嬉闹了一番,然后全总钻进书房商讨正事。这次真的与以往不同,他们这次是分开行动,木野望以金牌律师的身份,正面打入相关的组织,获取重要情报;伊藤雷以他的关系游走在欧洲黑帮组织,查探刑风及其义父的下落,靳羽和上官浩追踪与此事有密切关联的人员,左野磔与上野稚是正常商人与医生,他们可以掩人耳目的追查外籍雇佣兵团的来路。顾惜可能知道些事情,但是她始终没有提及只字片语,她还是那么聪明淡定,不该问的事情,她不问,不该说的事情,她不说。几个女人互相闲聊着,闾丘可妍是从来不会过问上原尧的任何事情,她妈妈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她从小就教导她,男人是做大事的人,无论他要做什么,都不要问,这样,才不会给他带来负担。可能大凡游走黑色地带的男人背后的女人都有大智若愚的大智慧。与其提心吊胆帮不上忙,不如当什么事情也没有,该干嘛干嘛。上官琦也没有提及这事,只是和几年不见的好朋友们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顺便照看小小孩们。左野雨这次没有带孩子一起过来,木野望的父母亲刚刚结束了在非洲长达数年的援助工作,正式调回无国界律师组织位于巴黎的总部工作,一家人终于正式团聚。望月与由羽都要上学,左野雨将他们交由公公婆婆照顾之后,与丈夫飞回东京,但不是同一班机,因为她有事情耽搁了,不得不改签。她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告诉上官琦她在飞机上遇见韩宁的事。如果不是上官琦说起这几年的生活,她都决定不提了,毕竟韩宁给她们的印像都不是很好。“我在巴黎转机的时候,遇见韩宁,她瘦了很多,听说与程致远在闹离婚。”
事实上,韩宁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她知道她与上官琦关系匪浅。她们在头等舱再度遇见的时候,韩宁曾对她说:“如果可以,请转告上官琦,拜她所赐,我与致远今天走到这地步!”
她还是那样盛气凌人,也许是多年的娱乐大染缸浸染的,又或许是出身名门,身价不菲,又嫁给同是亚洲巨富的程致远,所以气势越发逼人。左野雨淡若秋水的答了句:“嗯,好,我一定转告。”
后,便从她身边走过去,寻着自己的位置坐下。气得韩宁脸都绿了,面目瞬间变得狰狞,如若不是她的助理希洙拦她,她可能控不住的想要发飙。左野雨看都没看她一眼,戴起耳机翻阅杂志,两眼不闻窗外事。韩宁想找渣都没机会。所以她恨,她恨上官琦所有的朋友,都装得白莲花似的一脸圣洁,私下却不知道有多脏,每一个,婚前都有两个男人。连朱子桡一直深爱着的那个顾惜也是,多少年来,不知道跟子桡睡了多少次,最后却跟别的男人生了娃,还差点害死子桡。左野雨是一直到下机都没理会韩宁,一个事业辉煌,婚姻却亮红灯的女人,心理扭曲也是能够理解,她犯不着跟她计较。上官琦倒是讶异,韩宁一直深爱着程致远,程致远也亲口说过,韩宁对他来说很重要,在两人结婚不足三年,生下女儿两年之后,离婚?!怎么可能?“她不是很爱程致远的吗?”
她状若不明的问。“听说是程致远要离,原因是韩宁一直专注自己的事业,不怎么理会孩子,程致远出差都带着女儿。”
顾惜之前听朱子桡略略提起过,韩宁这几年一直放不开程致远对上官琦曾经投落过感情的事,两人一争吵,她就以拍戏为名往国外跑。她没有说韩宁一直认为程致远对上官琦余情未了,她也知道上官琦人在哪儿,因为希洙曾经在慕尼黑小镇上见到过程致远,而程致远之后也时常会飞慕尼黑。他没有否认他去见过上官琦,他甚至还警告她,不准去打扰上官琦的生活,除非她想让他真的去找上官琦。韩宁深知这个男人说一不二的个性,她就硬忍着不敢去找上官麻烦,但是对上官琦的情况一清二楚。韩宁是个骄傲的女子,她的确也有骄傲的本钱,她在别的男人眼里,风情万种,魅力非凡,在程致远这里却得不到想要的全部,她当然不甘心。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多,彼此身心疲累,终逃不过离婚的收场。上官琦想起昨天在机场见到程致远抱着女儿,心里也有些希虚:“昨天我在台北机场见过他,的确好像是这样。”
“你们见过?”
顾惜讶异的问道。“都见了。”
这个都,包括左野磔。左野磔和程致远还是那样,这两个思想成熟行为幼稚的男人,用眼神厮杀对方。“他前几年一直在帮我。”
可能是想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往深一层来说,程致远对她尚算不错。她想起几年前在机场对他说的狠话,现如今想起来,也许是伤人了些。“很难想像。”
左野雨无法理解程致远的感情。他与朱子桡不同,他的感情表达是掠夺式的,不在意鱼死网破。朱子桡即便有时失去理性,最终还是能考虑顾惜的感受。所以,她们这群人,都不太喜欢程致远。当然,撇开他做人做事的方式,他也算是个优质的男人。不过话说回来,没有杀伐决断的手腕,他又如何能够操探几百亿美元的游资在金融市场上腥风血雨?金融市场不讲求手段只讲求输赢,没有是非对错之分。“不难想像,爱一个人没有理性可言。”
顾惜叹惜着说,她所担心的事情是,如若程致远真的离婚了,以他对小琦念念不忘的感情,会不会又弄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