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野磔侧手拿过pad,快速的在屏幕上调出一个画面,转向他:“如果刚刚我所说的都不代表什么,那么,你告诉我张照片又代表了什么?”
上野稚抬眼瞥去,皱皱眉,又皱皱眉,半晌才缓慢开口:“他叫程致远,一直以来,都是你的对手,他喜欢小琦,并不遗余力的想要得到她,如果三年前你不去首尔把小琦强行从程致远身边抢走,那么今天,就不可能有佩儿的出现。”
他淡静的说完,星眸深锐的看着他。是的,如果他当时不把上官琦强行从程致远身边带走,今天,也许不会有佩儿,也许程致远与上官琦已经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也许还已经生儿育女。三年,时更令替,可以改变多少事情?他忘记了以前,他不能够仅凭不足以说明事实的一点线索,就去否认小琦对他的感情,这对小琦不公平。“如果她真的选择了他,那三年前我为什么要去首尔把她强行带走?”
他是失忆了,但没失掉个性,他清楚自己不会是这样的人。上野稚给了他很好的答案:“问你自己,问你自己的心,为什么你要去打扰别人的平静生活?为什么你当初要逼得她不得不放弃你们这段刚结合的婚姻?为什么她要远走他乡,而你,花了三年的时间都无法得到她的下落?为什么她要替你生下佩儿?为什么三年后,她要回来跟你离婚?”
太多的为什么,他都知道答案,他们都知道答案,但是没有人会帮助他,如果,连他自己都拒绝去得到这个答案,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去告诉他真相?上野稚的这一连串的为什么,着实让左野磔无言以对,他想起刚刚她离开时,眼眸内那无法掩藏的伤害,他赋予她的伤害。“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眼眸幽深莫测的看着好友。上野稚斟酌了一下,缓慢的说道:“因为,你爱她,她也很爱你。不要质疑,我没有任何理由去骗你,视频里你的真情告白是真的,你失联后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是真的,她从s国回来后,每天都泡在水里去找你手上的那枚属于她的结婚戒指也是真的,如果你不了解,可以多用些耐心去发现。”
左野磔抿着唇,没说话。上野稚事已说完,从椅子上直起身来,瞥了瞥他边桌上堆叠的文件,说:“别看得太晚,你目前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工作。”
说完,他把手又插到医生袍上,转身就走。“对了,”上野稚走了几步,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你上一次失去小琦,也是因为以前的你对她,像今天这样的态度。”
他把原因告诉他,他知道,这剂药会凑效。“什么意思?”
左野磔微眯着眸问道。上野稚耸耸肩,拉门出去。仍然是没有答案,每个人都不肯把答案给他。但是他也明白,即便是他们把答案给了他,他也未必会全部相信。……翌日。左野磔早上例检完毕后,一个小小的人儿推门进来。“爹地!”
小丫头一醒来就要找父亲,上官琦没澈,就把她带了过来,反正她也起得早,做了些粥,也一并带了过来。左野磔边拉下衣服,边侧转过头来看女儿,微笑挂在脸上:“宝贝,早安,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因为要给爹地带早餐。”
小丫头拎着保温瓶蹭蹭蹭的轻快跑过来。上野稚收起听筒,低眸笑看着扎了两个可爱小辫子的小丫头:“佩儿只是给爹地带了早餐啊?那稚叔叔的呢?”
“稚叔叔早安,妈咪说可以两个人吃的,但是,妈咪也说,稚叔叔今天早上应该回家陪哥哥姐姐吃过了,然后送了他们去上学,才回医院的。她说如果你还饿,可以跟爹地分着吃。”
“……你妈咪,真的这么说?”
上野稚很讶异小佩儿的词汇运用准确,即便只是复述,这么长的句子,她能够一字不漏的背下来已经不简单。“嗯。”
佩儿很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踮起脚努力的把保温瓶往比她还要高出许多的床头桌上够,够了好久,都够不着,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而她也不恼怒,只是一只手扶着桌沿,一只手使劲地往上伸,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左野磔一看她那副认真可爱的模样就笑了,浓浓的父爱油然而生,他拉好衣服后往探身过去帮她放好:“你呢?你吃过没有?”
“吃过了,我今天起得好早,都不用妈咪和姑姑叫我起床。”
“那么,你是和谁一起来的?姑姑还是妈咪?”
上野稚觉得很奇怪,等了半天,怎么只有她一个人进来?“我跟妈咪一起来的,妈咪说她要去看一个朋友,让我自己先进来。”
“知道了。”
上野稚转眸对好友说:“我去急症大楼拿东西时,遇见程致远。”
左野磔眼眸紧了紧,没问。“他的部属徐承哲急症住院了,住在五楼的胃肠科,小琦在首尔住的时候,徐承哲对她很不错,他在程致远身边的角色类似于泷泽和境生一样,我想小琦是去看他。”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不想你胡思乱想,不想你对小琦不公平。好了,检查完了,我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先去忙,早餐好好吃,对恢复很有好处。”
上野稚总是把话说一半,把左野磔的好奇心吊起来后,就不再往下说。左野磔自是不会再问,但是心里就开始痒痒的想要探寻。“上野医生,院长让你马上过去一下。”
有护士探头进来对上野稚说道。“知道了,我马上来。”
上野稚收好听诊器后,对父女俩人说:“我先去忙,佩儿,待会见。”
“稚叔叔再见。”
佩儿招招手。上野稚也招招手,笑容大大的走了出门。“爹地,薇拉姐姐今天会来我们家吗?”
佩儿回过头来,晶亮的小眸子寻了寻,似乎知道爹地受了伤不方便抱她,自己拖过一把椅子来,笨拙的爬了上去,与左野磔面对面的坐好。左野磔由头到尾都没有帮她的忙,只是眼眸藏着笑:“会的,佩儿很希望薇拉姐姐去我们家做客吗?”
“希望,妈咪说,薇拉姐姐是很聪明的姐姐,认识很多很多的植物和花草。”
“薇拉喜欢薇拉姐姐吗?”
左野磔半坐起来,笑着看往女儿。“喜欢,”佩儿晃着小脚:“爹地喜欢有学问的姐姐,佩儿也喜欢。”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妈咪,妈咪说爹地喜欢有学问的人,所以佩儿将来也要成为有学问的人,像小姑父一样。”
左野磔眼眸闪了闪,他没想到上官琦会跟女儿说这些。“爹地要吃粥吗?我可以给你盛到碗里去,太爷爷说很好吃,他最喜欢吃了。”
“爹地现在还不饿,可以等一会儿再吃。”
左野磔想了想,掀开床单下床:“爹地睡了一天一夜,佩儿可以陪爹地走走吗?”
佩儿有些为难:“可是,我推不动轮椅。”
“不用推轮椅,爹地可以走,但是可能需要走慢一点。”
佩儿于是跳下地,又蹬蹬蹬的跑了过来要扶左野磔。左野磔穿好鞋,伸出大手拉了女儿的小手,低着眸笑看她说:“爹地会走得很慢,佩儿能陪爹地走慢一点吗?”
“我会小小步的走的。”
佩儿仰着头对父亲说,小眼神里漾满谨慎与认真。左野磔抿抿唇,没有笑出来,但心里在笑。有很温暖的东西,自心间慢慢悠然而生。“那我们走吧。”
他大手拉着她的小手,慢步往前走。今天比前些天还要疼,稚说这是正常现像,随着环境的不同,人的承受能力与感受能力也不一样,加上前两天太急于下床,也可能牵扯到一些筋骨,所以今天好像连用力呼气都有些疼。佩儿真的走得很慢,很慢,人本来就小,现在还用上小碎步,一点点的往前挪,左野磔看着,暖得心都化了,他笑着对女儿说:“佩儿,不用这么慢,爹地腿长,你可以加快一点速度。”
这么走下去,可能明年也出不了房门。“可是,爹地不是身体疼吗?”
“是,但是,也不用这么慢的。”
“那……”佩儿看着爹地的步子的确很大,点点头:“好吧。”
两父女出了病房门,就引发了骨伤科住院部走廊上所有人的关注。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实在是太养眼了,而且又走得慢,小不点女儿扶着身高一米八几的帅气父亲散步,走廊上的病人家属以及医护人员都频频侧目,这画面实在萌化了。左野磔也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只低着头慢步往前移动,走一走,停一停,偶尔低声温柔的跟女儿说着什么。小丫头流利的英文招来大家赞赏的目光,这个天才小公主,长得又漂亮,自然而然惹人喜爱。“爹地,我们要去哪儿?”
佩儿边走边仰头看着左野磔问,爹地长得太高了,她要很费力才能看得到他的脸。“嗯,我们随便走走好不好?”
左野磔的眼眸掠往前方的电梯口,那儿正有很多人在等电梯,电梯似乎一直停在上面没下来。“好。”
爹地的话就是圣旨。只要是左野磔的话,她都会说好。听话得连上官琦都觉得神奇,明明从小照顾她的人是她,而左野磔才跟她相处了几天的时间,丫头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恋父情结?左野磔便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说来也巧,他们刚到,电梯就到层开门了,等候的人陆续走进。“我们下去走一圈好吗?”
左野磔虽是询问女儿,但是一只手已经按住了电梯按键。“好。”
佩儿先走进去,里面的人自动让开一点位置。左野磔跟着进去,本来还怕挤到女儿,但身后的人似乎都很礼让,他们有很多的空位。“几层?”
站在电梯按钮旁边的一位大叔问道。“五层,谢谢。”
“好的。”
大叔帮他们按了五层的按钮。左野磔看着下行的数字键,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就是想下楼去找上官琦。他敛敛眸,还没来得及整理情绪,电梯便到层开门了,五楼,胃肠科。他也没时间迟疑,牵着女儿便走出了电梯。住院部,左野磔几乎没费什么力便瞥眼了胃肠科住院部的牌子。他抿着唇,似乎不太相信自己会找到这里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迟迟没有再迈开脚步,不知道自己要往前,还是往后回去。佩儿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走了,她轻轻的扯了扯他的手,仰面问道:“爹地?”
“嗯?”
左野磔回神。“走?”
佩儿拖他。左野磔被动的往前抬步,他的潜意识也是想要往前,他想,佩儿的选择只是给了他一个理由。既然心里想来看个究竟,那就去吧。父女两人还是像在楼上散步一样,很缓在走在走廊上。左野磔的眼眸一点一点的往每间病房内探寻过去,没有找到他想要寻找的身影。他到底想要找什么,其实他也不清楚,就算让他看到上官琦真的来看程致远的部属,于他而言,这又代表了什么?他想知道这个答案,他想知道他心里那模糊隐约的烦郁是怎样形成的。在一个转角处,他看到了他想要寻找的纤弱身影,她背对着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与他等高,面容清瘦的男人。程致远。他的宿敌。无论是商场,还是情场。他们都是对手。他的朋友这样跟他说。而今,一切看来,好像是真的。那双睿智锐利的眸子,透着一些隐约阴蜇的意味,正深深的注视着他的女人。他们在聊着什么,隔得太远的距离,他听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眼眸在收紧,自己的情绪也在绷紧。“爹地?”
佩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微微皱眉。他握疼了她的小手,而他完全不自知。程致远听到了佩儿的呼唤,抬眸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