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为什么回来?”
小佩儿跑到父亲的身边,仰着注视着父亲问道。“因为爹地想你了。”
左野磔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发,微微笑着问道:“为什么没绑头发?刚睡醒吗?”
佩儿点点头:“是的,我刚刚睡醒,薇拉姐姐来了,妈咪把我叫醒,奶奶还在午休呢,太爷爷也是。”
左野磔抬头看往一起走了出来的三个女子,上官琦与左野雨站在门口的台阶前,薇拉站得稍后些。他先是看往最先出来的左野雨与薇拉,稍作停留之后,视线转往她们身后的上官琦:“薇拉,来了很久了?”
他的眼睛看着上官琦,但是他的话却是对薇拉说的,上官琦迎着他的视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神色,绷得有些死紧。“没有,刚刚到而已,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暂时不宜出院么?”
薇拉迈下台阶,像见了救星一样,快步走向他。他这个时候回来,无疑是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她的确是很高兴的看到他回来,因为,这种拜访实在太奇怪了。她浑身上下都感觉很不自在。“医院很无聊,我回家看看,晚一点再回去。”
左野磔看着女儿,笑笑的对她说。泷泽看见薇拉过来,不动声色的上前去扶左野磔:“稚少说,你八点前一定要回到医院。”
“现在才三点。”
左野磔瞥了变身上野稚线眼的泷泽一眼,眸子转回来的时候,又对上了一直伫在门口前没移动半分的上官琦的眼眸。他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也想起她的问题,他眸光微闪了一下之后,转眸看往走到身边来的薇拉:“是境生去接你的吗?”
“是的,老麻烦他,我真是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反正他也没有什么要事做。”
泷泽闻言,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没作声色。境生再闲,也还没沦为职业司机,只有很重要的人,左野磔才会派他亲自接送,比如左野家人,他朋友的太太们等,有时候重要的客户也是由公司的司机去接的。而今天,境生有大堆的事情要做,左野磔去意大利之前,他被拍往T国去处理一个很重要的事务,今天,T国方面派了专员过来,境生一向负责开,送了薇拉来后,马上便赶去机场接机。为显庄重,泷泽还专门让左野家的司机送他去机场,让他不要自己开车。这不,才刚去了不久而已。“境生呢?”
说起境生,左野磔才发现没见着他人。“去了机场接T国派来的专员到公司,刚走,拐弯的时候我还看见他的车。”
左野磔点点头,没多问什么。“我一会也要回去准备开会的事,这次是一个拓展业务的谈判,如果你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之前每次与T方代表谈判,都是左野磔亲自出码。对方的经财部总理是个砍价高手,提出的附议条件,会让人头疼得要死。境生上次去时,双方都不肯让步,没有谈拢,这次专门派人过去,就是为了彻底解决此事。左野磔闻言,止住脚步问他:“很难搞得定?”
“慧小姐亲自来谈,应该没什么问题。”
左野雅慧的谈判能力也很出色,但毕竟是女性,看待问题始终带着女性特有的角度。“要我去吗?”
“暂时应该不需要你回去,即便是慧小姐退让一步,我们还是有很大的利润空间。不过,程致远也在东京,他这次来,难保不是冲着这个大单前来的,他跟T国经财部总理的关系一向非常要好。”
“程致远。”
左野磔再度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时,已是一个角色的转换,从情敌专变成生意场上的对手。“T方的人刚到?”
他转眸问泷泽,怪不得早上程致远匆匆而去,手下病倒了,他得亲自去做相关的准备。“还没,不过也差不多到了,境生现在去了机场接他们,他们会直接从机场到公司,展开谈判。”
“哥,你再拖着泷泽,他就来不及回公司准备资料了。”
左野雨见他们索性站在原地谈公事,不免皱眉走过来提醒。工作狂的本色真的是连失忆了也不会失掉。“你先回去,如果有什么问题马上通知我,另外,让人准备T国项目的所有资料,马上发过来给我。”
他要实时掌控最新的情况。“资料太多,你一时半刻,会看不过来。”
“你只管发。”
左野磔沉声交待。泷泽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那我先回去。”
说罢退走。“嗯。”
“哥,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别老记挂工作,工作是做不完的,你好了,它还在那儿。”
左野雨对工作狂哥哥很是无语,她又看了看他的柱杖,很奇怪的问道:“怎么想要突然回来?”
“刚才说了,一个人在医院很无聊。”
“你不是还有很多文件没看完吗?”
左野雨瞥一眼他,心里清楚他为什么要回来,只是没有说破而已。“先进屋再说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上官琦,终是微蹙眉开声招呼大家进去,左野磔有伤未愈,站太久不是很好。“爹地,走。”
佩儿也拉着他,要往屋内引。“好。”
左野磔又悄然抬眸,那女人一直立于台阶之上,没有想过前来扶他一把。上官琦是想上前去的,但是左野磔从车上下来时的眼神阻止了她的举动,她知道,有人会前去扶他,而泷泽在一旁,也看得出来谁要上前扶他,他快了薇拉一步,薇拉尴尬的立在佩儿的旁边,没有过去。左野磔抬步往前,还是走得极慢,上野稚本来是不允许他擅自出院的,无奈他对他保证,只是回家坐坐,不会让自己出什么事,上野稚没办法,只好同意,没想到左野磔还向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说想吃过晚饭后才回医院。上野稚真的很无奈,问他还想不想康复了?他只淡淡的告诉他,薇拉今天会去他们家作客,她们都不会来医院。上野稚这才勉强同意,并且说明,如果回来的时候,伤情出现新的问题,他接下来就别想再走出医院了,乖乖的呆在医院里等身上的伤全部痊愈吧。左野雨接替了泷泽的位,想去扶他,左野磔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佩儿,过来。”
他腾出得空的一只手,伸向女儿。佩儿牵住他的大手:“爹地,还是要我扶着你慢慢走吗?”
“是的,宝贝。”
“像今天早上一样吗?”
“是的,像今天早上你扶着我散步时一样。”
左野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是掠往台阶上的上官琦的。上官琦抿抿唇,没有说话,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为徐承哲而去,他为薇拉而回。今天早上,他为什么会去胃肠科找她,她一直没能想明白。转眼间,三大一小缓步走到门口的台阶前,左野磔盯着这个该死的台阶,隐隐记得好像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在这里发生过,具体是什么,他不记得了。但是目前,他皱眉看着这原本出于做防水台设计的二级台阶,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拆了它,一个受了伤的人,要轻松迈上它,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以吗?我扶你吧。”
薇拉一见他蹙眉,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左野磔没说话,薇拉便转过来搀着他的手臂扶他上去,上官琦微微退到一边,让出路来。“爹地,小心点。”
佩儿拿着爹地的手杖,很是担心的说,而左野雨则是一脸深思的摸摸小佩儿的头发,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上官琦。“佩儿,上来吧。”
上官琦躲开了左野雨的眼神,低着眸招呼女儿进屋。左野磔缓慢走进屋后,没怎么去打量屋子,他要了解的,之前都已经了解过。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即便是失掉记忆,那种熟稔的感觉仍旧是实实在在的。有很多摆设,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放在那里的,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摆放在这里,一直。一个眼神过去时,真的有那样的东西放在那儿。这就是归属感,家的归属感。是他的东西,自然而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像女儿,像家人,像朋友。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作为他的妻子的上官琦,会是没有这样的归属感?她仿佛从来不曾属于他的一样,只是名义上,有着这样的关系。他们之间,好像隔着几千光年的距离,心与心之间,这样遥不可及。左野磔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轻易让这个女人牵动着,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人就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仍有本事让他轻易动怒。薇拉扶着他走到起居室里坐下,起居室的大落地窗前,有一张懒人躺椅,面前花园,可看清楚的看到屋前的景色,还能看到对面的大型玻璃花房。这是他为她而建的玻璃花房,很大,呈长方形,外观设计很完美。左野磔眼眸掠见那座花房之后,又径自从沙发上起来,抿唇走到落地窗边,视线定落在那上面。“对面那个是阳光花房?真的很大。”
薇拉也跟着他走到落地窗前。“听说,是以前我为了留住她而建的。”
左野磔勾起唇,自己都不相信。“不是的,是你心疼爷爷,不想让他老人家风吹日晒的露天修剪花草才建了这么一座花房。”
上官琦牵着女儿进门,刚好听到了左野磔说的这句话。左野磔对于上官琦的这个解释,只是皱皱眉,没有深问,当然也没有回头。他与她之间,的确很有问题。每个朋友都说他曾为她建了一座跟她在首尔生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花房,她竟然能够淡然的说这座花房不是为她而建的,说得这样轻浅淡薄。薇拉没有注意到左野磔的表情变化,她回过头来:“里面一定有很多名贵的花草,是不是?”
“是的,都是爷爷在打理,最近他老说有些花怎么伺候都养不好,所以,我才请你过来看看,你在这方面比较专业。”
上官琦在首尔伺弄了一年的花草,对很多花草的习性都很了解,她请薇拉来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拯救涉临枯死的花草,而是……而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女人的心思就像海底的针,没有人能够辩得明白。她有时候会想,她这么做,其实与初音绮罗又有什么区别?她请薇拉来,是为了向她证明,她才是左野磔的妻子么?她要告诉她,他为了建了这个1:1比例的按首尔江北别墅那花房实样复制的花房?她想给她什么样的信息?想让她知难而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原来她也是会耍心计的人。而薇拉,却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那样微笑无害的对她展露笑颜。左野磔回来是对的,他回来,至少……至少可以告诉了她一些事实。那么,她的心,现在可以好受了一些吧,她由头至尾,伤害的都只不过是自己而已。她邀请薇拉前来,也许就是为了今天,看到左野磔为薇拉而回。她微笑,她也微笑,然后低低眸对他们说道:“你们聊,我去给做一些玫瑰饼,等一下带些回去。”
说罢,她松开紧牵女儿的手,转身出了门。左野磔转过头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她转出起居室的身影。左野雨正端了新沏的红茶过来,在门廊处遇见匆匆而出的上官琦,奇怪的问:“小琦,你去哪?”
“我去摘些新鲜的玫瑰,做些玫瑰饼,等下让薇拉带些回去。”
上官琦并没有看,只是低垂着眸子,嘴角微微含笑的从她身边过去。“可是,刚才我们不是有做多的点心么,等下装了让她带回去就行了。”
为什么非要去做玫瑰饼。“我做的玫瑰饼很好吃的,美容。”
上官琦自她身边过去之后就收起了笑容。“……”左野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里捧着茶具,也不好去追问,只好边走边看着她拿了蓝子去采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