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楼梯的时候,单修哲就一把拉住了她。那瘦如柴骨的手臂和轻飘飘的重量,让单修哲不由得一阵心疼。她到底有没有在吃东西,为什么可以轻成这样,仿佛只要稍稍一用劲,就可以把她捏碎。单修哲没有用劲,但是因为不想让凌桃夭去二楼,而稍稍往后拉了一下,结果凌桃夭便摔倒在地,低低的吃痛声撞进单修哲的耳朵,他下意识地想要扶,可是手还没有伸出,就被理智生生给阻止。那眼中的关心顷刻间转变成冷漠,“凌桃夭,你刚才的行为,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我的耐性被你磨完了,这一刻,给我滚出屋子去!”
胡嫂连忙上前去扶凌桃夭,心疼地说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少奶奶的身子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摔倒在地凌桃夭身上各处都传来疼痛,伤口反而是最没有感觉的地方了。刚刚生下孩子就被剥夺了母亲的权力,凌桃夭在一下子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神经已经脆弱地不能再受刺激,她猛然跪了下去,哭着求站在自己面前,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单修哲……当是我们离婚前我的最后一个请求,你让我见孩子一面吧……只要一面,我立刻乖乖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我知道是我该死,是我害死了小然……可是你让我见一见我的孩子啊……那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里的肉……求求你……求求你……”头撞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却还是砰砰直响。每一下,都撞在单修哲的心上。外面的风一下子暴虐起来,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啪啪地,让人心惊胆战。胡嫂看见这一副景象,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原本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啊!少爷爱少奶奶,可是打心窝子里疼,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只要是个少奶奶,小少爷有关联的东西,都是少爷亲手置办,不让别人接手。加上古灵精怪的小然少爷,这幢大得离谱的别墅倒也其乐融融,欢声笑语,让她这个孤家寡人的老婆子都感受到了温暖。可是自从宫洺少爷的葬礼之后,两个人的气氛就变了,少爷再也不跟少奶奶说话,只是循例对未出生的小少爷关心一下,和少奶奶变得像陌生人一般。少奶奶嘴上不说,可是私底下偷偷抹眼泪她都看见好几遍了。现在小然少爷也不在了,家里连笑声都没有了。现在两个人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感叹生活如戏啊。少爷也不知发什么疯,对少奶奶如此狠心,当了妈的哪能连自己孩子都不让见呢?凌桃夭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拖着病怏怏的身体爬过去,抱住单修哲的腿,姿势前所未有的卑微:“单修哲……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让我见孩子……我的孩子……”“噗!”
最后的话结束在一口鲜血里,凌桃夭缓缓地倒下去,身下,已是鲜血淋漓。单修哲忽然之间浑身冰冷,那双黑夜似的眸倒映出鲜艳的红,让原本就暗色的羊毛毯变得艳丽无比。“桃子——”凌晨,开着房间的床透进来一股雨后的清香,带着泥土特有的味道。树叶还挂着水珠,狂风暴雨过后,花园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花断枝,看上去萧瑟不已。而秋雨过后的寒又加重了一层,让站在窗前的单修哲尝到了初冬的冷。李医生从房间里出来,将医疗设备收拾好,正好就碰上了刚从书房走出的单修哲,她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单修哲,我是一个妇产科医生,并不是你的家庭医生。凌桃夭她受的是外伤加心伤,我没本事医。”
她把药箱关得砰砰响,没有好声气。“李医生,她怎么样?”
单修哲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语气冷淡,仿佛空气,轻飘飘的。他站在那里,恍若要消失一般。他的眸里,有一种东西在涌动,但是是什么,李医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