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那个男人消失了三年。他们的关系,既爱且恨,连自己都分不清,旁人根本无从下手。那天,唐暖薇当着宫屿的面,把钢笔刺进自己的心口,只为了决裂。可是现在,她却为了这么一条短信,狂奔在寂静无人的小道上。什么自尊,什么宫氏,什么复仇,她都不想要了。宫屿,我只想见你。爱情啊,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每个人都奢望拥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却不知,这荡气回肠里,遍布荆棘。孤军奋战的凌桃夭,节节败退,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力。当那些话犹如毒箭一样刺穿她的肌肤,她就知道,这一次,她一败涂地。只是,现在的处境比起死亡更加地让她害怕。忽然,别墅里的灯一下子都灭了,惊叫声此起彼伏,脚步声也乱作一团,凌桃夭蹲在地上,还没有完全适应眼前的情况,忽然肩头一重,好像有衣服盖在她身上,然后身子也被人抱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凌桃夭的心一紧,难道会是单修哲么?门口的风带着夜晚特有的凉,瞬间就让凌桃夭清醒了过来,呵,怎么可能?那个男人,巴不得自己消失吧。那个人只是把她放在了门口,然后又疾步往里面走去,凌桃夭原本想要看清楚,无奈月光黯淡,而且她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身上还套着价值不菲的阿玛尼西装,带着一种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她的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刚才那个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咚——眼泪,顺着脸颊便一颗颗地砸下来。单修哲,你到底要把我戏弄到什么地步,你才会善罢甘休呢?我的身会坏,我的心也会坏。要不是你先放开了绳子的一端,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毁掉了我的所有,现在连儿子都不给了么?那么,我便会尽我的一切力量,让小念回到我身边。在沿山腰公路的尽头,一个挺拔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清冷的月光混着微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莫名地有一种寒冷和温暖相交的感觉。唐暖薇喘着气,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就算曾经分开六年,她都不曾像现在如此地想念他。穿着晚礼服的唐暖薇,感觉到了空气中不安的因子正不停地透过皮肤钻进她的身体,毛孔大张,她冷得连寒毛都竖了起来。黑暗中的男人仿佛是听见了声音,缓缓地转过了身。他还是一头耀眼的金黄色短发,细碎的刘海遮不住那双潋滟的眸,细长的狐狸眼绽放着属于成熟男人的光彩,左耳的钻石耳钉熠熠生辉。他看见不远处的唐暖薇,笑得倾国倾城:“薇薇,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唐暖薇一切急迫都化为乌有。眼泪却不听话地从眼眶中奔出来,一滴滴地砸在地上,啪嗒的好大一声。宫屿迈动脚步,一步步地朝唐暖薇走去,他穿着灰色的双排扣牛角风衣,领子竖起来,遮住了脖颈,双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显得颀长无比。唐暖薇面对他的逼近,却节节败退,心脏的跳动声在如此静谧的夜好像擂鼓一般。她开始语无伦次:“为什么要回来?既然消失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消失不就好了,索性死在外面好了!”
宫屿趁着这话的空挡,已经走到了唐暖薇的面前,他脱下外套,披在唐暖薇单薄的身上,轻声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这嘴硬的毛病?明明很想我,干嘛不说实话?”
“谁想你了?!我巴不得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唐暖薇被戳中了痛处,于是愈加地急躁起来。“好,你不想我,是我想你了,所以回来见你,”宫屿也不在意,嘴角的笑温暖地就像冬日里的太阳,他的手指微凉,触到唐暖薇胸口那个圆圆的疤痕上,声音也凉得好像夜里的空气,“这个伤口还疼么?”
他永远都记得,唐暖薇是怎么拿着笔插进自己的胸口,那么决绝,那么狠戾。在外面的三年,每每想起这个画面,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揪痛起来,到底她当时伤到了什么程度,能够让她对自己下得去如此重的手?想来,自己当初也曾经为了唐暖薇自毁容貌过,到现在,脸上那条淡淡的疤还在,只是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了。唐暖薇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似乎对宫屿的触碰感到有些陌生,她别过头,回答:“不疼。”
宫屿楞了一下,既然声音清淡地接下话茬:“不疼就好,天气冷,你快点回去吧,别受凉了。”
他穿着单薄的衬衣,单手插进裤袋,转身离开。唐暖薇喉头哽咽,明明那么想要追上去抱住他,可是身子却一动都动不了。他们彼此都清楚,宫汀和宫洺的死就像一条银河,横亘在他们之间,跨不过饶不了。这三年,宫屿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他不说,她便不问。原本就不是该弄清楚的关系。唐暖薇并不知道,宫屿的出现,意味着这三年来宫氏的平静要被打破,她在生意场上多了一个棘手的敌人。相爱相杀。单氏别墅。因为凌桃夭的事情,晚会悻悻地结束了,人们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走出别墅,似乎比起参加单修哲的生日晚会来说,凌桃夭的出现更加让他们激动。客厅一片狼藉,服务生们正在努力打扫着。单修哲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快步走上楼,急着要见小念。后面,温馨略带着压抑愤怒的声音灌进单修哲的耳朵。“其实,真正的影后应该要颁发给凌桃夭啊,她装可怜博同情的手段可比我高明多了。”
单修哲的脚步顿了一下,眸色微微一暗,道:“今天晚上我很累,你自己回去吧,我不送了。”
他并不想反驳,刚才那件事情,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是他做的,他不惊讶。温馨胸口堵着一口气,精致妆容下的脸有了扭曲的神色:“单修哲,你看清楚了,刚才你抱着的那个女人不过也是个丧心病狂,亲手害死自己孩子的蛇,你说我工于心计,我至少还不会狠到杀了自己的儿子!”
单修哲嘲弄地笑了一下,回过神,暗沉的眸恍若是一汪平静的大海:“哦?那是谁主动躺倒了手术台上,堕了胎?小然是孩子,难不成你肚子里那块肉就不是了?”
单修哲反问,直让温馨脸色铁青,“千万别自我感觉良好,在我眼里,你们是一路货色。”
脚步重重地上了楼,单修哲的背影依旧挺拔而落寞。他想,自己还真是没出息,当看见凌桃夭那么无助地被围在人群当中,心脏就突突地疼起来。温馨咬着唇,死命地将眼泪忍住,胸口也莫名地隐隐胀痛了起来。她一厢情愿地拉着这一条绳子,就算那边已经人走茶凉,她都不放手。她坚信,他们之间有过爱情,那么尽管感觉消失了,还是可以找回来的。为了让单修哲重新拾起这一份感情,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到头来,不过是一堆伤人至深的话而已。可惜,她的手已经磨破,和绳子连在了一起,她放不开。那么,就让她死在这一条绳子上吧。C城就算经历了昨天单氏别墅里那么惊心动魄,让人评头论足的一个晚上,也不见得有多热闹。平静的生活就像是一滩没有涟漪的死水,毫无生气。人们并不会把别人的生活当做中心,所以,除了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凌桃夭在他们口中也就没有其他价值了。对于一个刚出狱的人,特别是女人来说,生计是她的一个大问题。社会对又案底的人是带着有色眼镜的,何况当时凌桃夭的案子轰动了整个C城,让她声名狼藉。之后的一个星期,凌桃夭投出去的简历简直都能堆成山了,可是却没有一家公司有回应。唐暖薇看着凌桃夭孜孜不倦地写着履历,想让她到自己身边做秘书,结果凌桃夭说什么都不肯。被拒绝地几次,唐暖薇也就不再勉强。在牢里的三年,凌桃夭并没有松懈,她自学了小语种,并努力考过了证书,这对于C城这种商业化的城市来说,工作机会还是充裕的。在不懈努力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有一家小公司要了她做临时翻译,刚好公司有一笔西班牙的生意要谈,一时间找不到翻译,便勉为其难要了凌桃夭。宫屿回来地低调,几乎没有人提及他。毕竟现在宫氏已经易主,宫家三兄弟的风光也不在了。唐暖薇和他在那个山腰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碰面,两个人又变成了平行线,各自走着自己的路。C城,在那个夜晚之后,平静了下来。但是谁都不知道,这只是个灾难的开始。俄罗斯。迪尔在接到下属的通报之后,连聂容西都来不及见就直接回了总部。意大利一个重要的据点被炸,元老死伤好几名,底下武器库也被炸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据线报,是ITO下的手,而策划这一次爆炸事件的人,便是顾诺最信任的二把手——单修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