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红灯停下车来，他转头看她。“平常时候的你总是一身套装，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让人有莫名的距离感。”

“是吗”她低下头。红灯一过，他立即又踏了油门。“我觉得穿着洋装的你，仿佛比较好亲近。”

“套装是我的‘工作服’。”

她解释地说。其实就穿着而言，她的最爱是轻便的牛仔裤和衬衫，她很喜欢那种率性又帅气的扮扮。“套装是‘女强人’的标准形象”齐远方揶揄地说。“的确，以你现在的地位，上班穿件柔媚的洋装是不适合的。何妨在下班后褪下一身‘劲装’，换上一件较‘赏心悦目’的衣服呢”“谁说我没有！下班后的时间是我最重视的，我不可能还穿着一身束缚的。”

“几次见到你，你都是一身套装，我以为你下班后，仍是如此哩。”

何芊芊淡淡一笑没有接话。今晚的她仿佛特别温和。就今晚的情形，依照她以往的个性，定会和齐远方争执起来，因为她从不接受异性对她的批评，尤其是工作以外的事。她总认为，工作之外的世界是自己的，她不要因别人的想法而改变自己；可是，她对齐远方赞美她穿洋装好看，而穿套服时予人距离感的说法，却似乎都接受了。过了不久，车子驶入了小道，由于夜间视线不佳，她无法看清楚四周的景物，只知小道的两旁都种了又高又壮的树木，两旁的树枝交缠在一起，几乎看不到天空。何芊芊觉得此地仿佛距离市区有段距离了。“这里是”她颇为好奇。“我家。”

他专心地开着车。不久，车子在一栋两层的欧式建筑前停了下来。“到了。”

远远的何芊芊就看见齐晓荷站在大理石制的台阶上等着她，身旁还站了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女人。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太清楚那人的长相。“瞧，那小鬼都站在外头迎接你了。”

齐远方为她开了车门。“你还真伟大，连我妈妈都得出来迎接你的‘芳驾’。”

他开玩笑地说。原来站在齐晓荷身旁的女人正是齐母王宝珍。不知怎么地，何芊芊忽然紧张了起来。她咬着唇看了一眼齐远方，而他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安，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仿佛在对她说——别紧张。走到靠近石阶的地方，何芊芊总算看清楚齐母的模样。待看清了之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齐家兄妹的相貌都得天独厚了。有这么漂亮的母亲，也难怪了。“何小姐，幸会。”

齐母露出慈祥亲切的笑容，那笑容使何芊芊心中的不安减轻了许多。“欢迎到家里来玩儿。”

“谢谢。”

何芊芊回以一个笑容。“肚子饿了吧走，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聊。”

王宝珍挺喜欢眼前这位名唤芊芊的女孩，也难怪这几天晓荷老在她耳边“何姐姐”长“何姐姐”短的了。齐晓荷打从一听到何芊芊来了之后，快乐的笑容就一直涌现在脸上。她在何芊芊旁边牵着她的手走在一块儿。“喜不喜欢我家”她偷偷地问她。“你家很漂亮！”

何芊芊打量一下四周的摆设，真心地说。“喜欢的话可以常到这里来玩！”

何芊芊笑了笑。“如果有空的话，我一定常到这里陪你。”

她承诺。“真的！”

齐晓荷开心地叫了起来。入座的齐母笑着问女儿：“晓荷，你又在向何小姐要求什么‘不情之请’啦”“才没有。对不对，何姐姐”何芊芊报以一个笑容，把话题转开：“怎么没看见齐董事长”“昨天到国外考察，下个星期才回来。”

齐远方说。这餐饭吃得挺愉快的，席间笑语间杂，其中的“开心果”居然是齐远方！他多久没有如此开怀地笑过了呢？王宝珍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注意到儿子看何芊芊时，柔情中带着倾慕的眼神。她想：也许这女孩可以改变家中沉闷已久的气氛，使家中热闹的景况重新活络了起来。正当她们在客厅吃着水果闲聊时，忽然电话铃响大作。“少爷，你的电话。”

齐远方接过了电话。“喂，我是齐远方，哪位……是你！”

何芊芊一面和齐家母女闲聊，一面也注意到齐远方听了电话之后的神情和语气都大为不同。挂上了电话之后，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话：“妈，我出去一下。”

“约人家到家中吃饭，你这样临时出去，不好吧”王宝珍皱着眉头说，不明白那通电话是谁打的，为什么他非要在这个时候出门？“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假使太晚了，请司机送芊芊回去。”

说着他便提起西装走了出去。“何小姐，真对不起——”“没关系。”

何芊芊陪着笑，为了缓和一下此刻屋内的尴尬气氛，她另辟了一个较有趣的话题——以后的时间里，她虽然仍谈笑风生，可是，何芊芊仍十分在意方才齐远方接的那电话。她不禁想问，那电话是谁打的齐远方为什么走得如此急……走进了这家熟悉的餐厅，齐远方很快地在角落找到一身白套装的何芊芊。她笑容可掬地向他挥挥手。齐远方走向她：“怎么想约我出来”他坐了下来。何芊芊喝着咖啡装作没听到，她避重就轻地说：“晓荷最近好吗有好些时候没见着她了。”

“她也挺想你的。前一阵子你常到我家走动，她的心情开朗了许多！”

“你呢是否也该重执手术刀”对于他的事，她几乎知道个十之八九了，每次到齐家，齐晓荷就忍不住提起此事，而齐妈妈也多多少少会告诉她。她们并不期待他会重回医学界，因为现在“齐氏企业”已经不能没有他了；但是，她们却不希望手术失败的事仍在他心中留下阴霾。齐远方笑了笑：“我早忘了此事……你怎么还提起我现在是个商人，不是医生了，我们俩讨论的话题不该老在那个不相干的职业上打转。”

他不想再把伤心揭开。“你忘得了吗……我希望你能活得快乐些！”

“刚开始到公司上班时，我活得很痛苦，可是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对做生意也挺有兴趣的，所以我才能将那件事淡忘。没想到我除了‘拿手术刀’之外，做生意也有一手！”

他自我安慰地说。“那就好！”

“对了！找我出来有事吗”他回头向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没事就不能找你啊”何芊芊幽幽地一叹气：“几乎每次都是我约你……”看她幽怨的样子，齐远方心中有了底，他始无前例地执起她的手：“芊芊……我……我一直……很喜欢你。”

何芊芊瞪大了眼睛一副惊吓样，霎那间羞红了脸，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他对她爱的表白这段时间也让她等得太久了，久得几乎让她生起想放弃的冲动。算是“迟来的春天”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可知我……”她红了红脸，没有再说下去。“我一直以为你心中另有所属，所以……”“所属谁啊”她迷惑地。他笑了笑：“有一天我陪我妈到东区，逛累了便到这儿歇脚，不巧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捧着白玫瑰要送你，我以为……”他尴尬地笑着。“你说的大概是许德龙吧”一提起他，她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愧咎。几经考虑，她仍选择了齐远方。其实，许德龙也是万中选一的人，只是碍于先前的纪录，她总是无法再试着去爱他。既然当不成情人，当朋友总可以吧？“许德龙他是谁”虽说他可以确定何芊芊喜欢的是自己，但是，对于可能成为“第三者”的男人，他却不可不在意。他讨厌多疑，可是自己却不自觉地疑东疑西，这大概是恋爱初期症候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