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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鬼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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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地,把这种行为叫“送娘娘”。女人锁在密闭的哀女骑龙辇里,沉入水底,漂上来门打开了,人消失了,不是龙王爷亲手干的,还能是谁?众人欢天喜地,争相抬起哀女骑龙辇,送回澄江城。豆角公也收了法器,被宿老邀请去家里喝酒。可怜青春年华,一条人命未见过红尘万丈,便默默沉在抚仙湖下,连尸骨都不曾被收敛!时代的愚昧,是所有人的脑袋都发了昏。国家的悲哀,源自底层的麻木,若人人有热血,日寇也不至于喊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疯子口号。老爷子百感交集,回到冥水庙。庙宇的前半截成了废墟,后面还勉强可以住人。叫来乾坤将王佐将,把最近的发现汇总,三人开了一个小会。湖边时常能捡到残破的城砖、陶片,可见湖底确实有一大片古迹。澄江城只是冰山一角,十八头金猪,也绝非汉朝所有。老爷子坚持认为,湖底藏着滇王城。可想进城夺宝,无异于痴人说梦。目前抚仙湖探明的地方,最深就高达一百三十米。如此恐怖的水压,便是铁皮陷下去,也要支离破碎,人体根本无法承受!有人问了,为啥不用专业的潜水设备?此时,全国抗战已持续了一年。日寇先后占了北平、金陵,制造骇人听闻的大屠杀惨案。又派遣海军,封锁了海岸线。以民间力量,根本不可能搞到够硬的专业设备。沿海被日寇切断了,真有人卖,也运不进来。况且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三年,黄花菜都凉了。乾坤将道:“以现代技术,尚且很难潜入湖底,几千年前,滇王又是如何达成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想,抚仙湖一定藏着秘密,也许进入滇王城不止一条路?”

老爷子掏出两个门环。“这东西,越看越像某个地方的钥匙。问题是,整个澄江城翻遍了,也找不到它属于哪。唉,想咱们空有一腔热血,为国家出把力,却不是嘴巴说说这么容易。”

“把头别灰心。”

王佐将劝了几句,“如今举国遭难,四万万同胞同仇敌忾。纵然盗不了滇王城,只要咱们团结一致,何愁不能把日寇赶回老家。”

“是啊,事情再难,咱们也要咬牙坚持。咱们的同胞在前线流血,筹集了经费,哪怕他们每顿多吃一个馒头,打日寇就多把子力气!”

打仗是要钱的。很多很多的钱。除了把滇王城挖出来,老爷子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完成张四太爷的任务。时光催人老。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祭水神已经过去了,澄江城家家户户早早睡觉,看不到几处灯火。已是深夜。老爷子还在和二人谈论计划,不想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砰砰!声音急促,混沌。三人眉毛一抖,均警惕起来。大半夜的,商讨盗墓,外头传来了莫名的敲门声。听动静,绝对不会是寸小头,感觉来者不善。“稍安勿躁。”

老爷子一手拿了枪,示意乾坤将王佐将站在门后,以防对方破窗进来。他自己走过去,隔着门板问:“谁呀。”

呼,呼呼。夜幕下,阴森的冥水庙只有风声,门外无人应答。“到底是谁。”

“桀桀。”

这时,门外一阵阴冷的笑声,几分嘲讽和怨毒,令屋内的人毛骨悚然。不待老爷子发话,一道阴风从门窗吹进,熄灭了屋内油灯。老爷子额头发汗,浑身僵硬,房间陷入漆黑,只有对方的冷笑在回荡。“妈的,装神弄鬼。”

老爷子开门,举枪瞄了过去,看看究竟是谁。门外空空如也,方才敲门的人,竟消失了!“这可真他妈怪啊,别不是最近树大招风,有大木坨子的手下来寻仇?”

乾坤将警惕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异样。“寸小头呢?”

老爷子问了声,便听见前堂的废墟里,传来异响。三人走过去,发白的月光下,满是废墟和神像残骸,周遭阴冥幽闭。一片青纱经幡罩在房梁,阴森森随风摆舞。寸小头蹲在角落,满脸是血,脸上起了层绒毛,竟是狐狸精变的!老爷子二话不说,抄起板砖物理超度。寸小头惨叫,吓了个屁滚尿流,白裤变黄裤。原来,他半夜出去偷鸡,拿到冥水庙宰了,想弄个叫花鸡来吃。老爷子三人哭笑不得,这小子,可真他妈鸡贼!“偷鸡便偷鸡,敲我们门干啥?”

老爷子质问。寸小头委屈:“我,我哪有敲你们的门啊,明明是你给了我一砖头。得亏算命的,说我福大命大,紫薇下凡。否则刚才我就见阎王,瞧瞧,好好的鸡被你弄了一把土。”

“不是你敲门?”

刚才那敲门声着实古怪,尤其后头的怨毒冷笑,绝非幻象。寸小头矢口否认。偷鸡是吃独食,他怎么可能半夜叫老爷子他们共享。三人互相看了看,均收拢衣领,被夜幕下的寒气逼得发颤。老爷子半信半疑,与乾坤将王佐将返回房间。这次,没过多久,外头再次传来敲门声!动静极大,好似打鼓。门板颤动,险些叫对方破门而入!“到底是哪个死鬼。”

老爷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房门。门外依旧没人。青白的月光四下飘散。从厢房望出去,对对直直,就能看见后堂的水鬼塔,月光下塔身散发黑气,好几块人骨散着磷火。“把头,这事不对呀。”

王佐将左右看了,确实没人。要说恶作剧,除了敲门声,他们连脚步声都没听见。老爷子道:“妈的,今年邪门,今晚也邪门,我看咱们敞开了门,看对方怎么闹。”

三月份,滇土气温还很冷。晚上不关门,那寒风一吹,屋里的人直打摆子。又不是北方,可以烧炕。吹了没多久,三人直冒清鼻涕,再次把门掩上。谁知前脚关门,该死的敲门声后脚就冒出来。乾坤将发火了:“哪个死鬼,滚,再捣乱,老子一枪打死你!”

“砰砰砰!”

报复性的敲击愈发嚣张。三人开门,外头还是空荡荡。水鬼塔朝着月亮高耸,怎么看,怎么有几分鬼气。老爷子把寸小头叫过来。寸小头吃了鸡,正满面红光,鼻尖冒油。他没当回事,塞了一把香灰给老爷子。把香灰铺在地上,只要有人恶作剧,必会留下脚印。顺着脚印找到对方,先打一顿再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四个人缩在屋里,等敲门声来。天快亮了,还没人敲门。四人昏昏欲睡,撑着脑袋趴在桌上,正迷糊。砰砰。该死的敲门声又出现。四人瞌睡一醒,猛地冲出。门外无人,地上香灰飘洒,赫然没有脚印!此时太阳出山,晨曦薄雾笼罩着澄江,四下金灿灿发红,水鬼塔上的磷火也都消失。寸小头一哆嗦,喊道:“没脚印,怕不是鬼叩门?是了,你们买点香烛纸钱,祭奠一下吧,免得水鬼闹事。”

老爷子不信有鬼。地上确实没脚印,难道敲门的人是飞过来的?“把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乾坤将道。老爷子只好说:“那你去跟寸小头买些香烛纸钱,烧给水鬼塔。今夜要是再吵得老子没法睡,先扒了水鬼塔再说!”

一晚上没睡好。天亮了,耳根子终于清净,老爷子倒头就睡,今天也懒得出去勘探。冥水庙的水鬼塔,确实是一样古董。二进的院子。大黑天供在前面,水鬼塔镇在后面。中间一道门廊,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格局不算精巧。说是塔,其实是夯土垒的土丘,约莫五六米高,压过房檐一头。后厢房常年阴森潮湿,采光不好,就是被水鬼塔挡了天。老爷子他们没来前,还真没几个外地人,愿意住在冥水庙。便宜是便宜,大早上看见坟包,你不嫌晦气?也就老爷子倒斗出生,不忌讳这玩意。据寸小头说,石狮摆在冥水庙,没几年就有了水鬼塔。早先是砖塔,后来有人偷砖头,塔没了。士绅凑钱,拿石头垒了个塔芯,外面用夯土打实,掏出一个个佛龛的孔洞,好似蜂巢。水鬼就埋在洞里,因为洞不够用,往往一个洞塞了七八个。骨头散在一起,分不清男女。年深日久,里头的老骨头化掉,还有人不停往里塞。逢年过节,也没个香火,全靠冥水庙的大黑天管束这帮孤魂野鬼。所谓水鬼塔,在各地都有,不是滇地特产,故而之前没有介绍。凡河流、港口、码头,不乏淹死的死漂子,横在水上,滋生病虫。便有官府或士绅出钱,请一些鳏寡独孤,将死漂子捞起,存在码头边的洞穴中。这种洞穴,叫积尸洞。没人认领的浮尸,统一寄存在里面。这种风俗在全国各地,尤其南方极为多见,老码头边的洞穴大都是这种用途。解放后,尸体清空,夏天在里面乘凉,寒气直往骨头里钻,比冰库都凉快。抚仙湖有九道河湾注入。所以祭祀的女人,叫九河娘娘。其实不止九条河。抚仙湖边,水路复杂,湖溪纵横,有大片沼泽、水甸。外地人不知虚实。跑到湖边洗手,或游览风景。一时踩错,连人带行李陷进去,等发现,已是失踪几年后。尸体被蚂蟥水虫蛀成干窖子,死况惨不忍睹。话说回来。抚仙湖没有浮尸。凡是淹死的,都捞不到尸体,也不会污染水源。有人说,尸体被吸入了湖心底,拘在水晶宫。还有人说,是被湖里的大青鱼吃掉。总之抚仙湖虽美,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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