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没有第一。当年孙先生起义,还是洪门筹措的经费。乃至于国民同盟成立,在上海香江等地大搞金融、财政、外贸,都离不开洪门的影子。这个组织太大了。囊括全球,已经超越了历史上那些黑道范畴。姚俞忠脸色难看。盗门和洪门,归根结底都是走江湖出的脸。大家自然明白,最厉害的盗墓不是寻龙点穴,也不是分金堪舆,而是军阀!山杖客找来乃猜将军的死对头,图密将军。先前的活尸,也是山杖客搞出来,好在我们命大,没被搞死。他的偷袭被打破了,再死磕下去没有意义。山杖客与姚俞忠洽谈了几分钟。双方各占据半边仙人峰,能不能挖到什么,全凭各家本事。今晚谁都不敢睡太死。乃猜将军在营地布了三道防线,灯光照得天空雪白,林子还埋了地雷,唯恐图密将军夜袭。山杖客那边也一样,外松内紧,彼此都防着对方。活尸这玩意,比死士厉害。姚俞忠唯恐山杖客故技重施,在营地外面用朱砂结绳,挂上铃铛,做了一个“八角听风阵”,以免活尸袭人。我分了一顶小帐篷,洗脸的心思都没了,倒头就睡。对于洪门,我还不太担心。洪门很多生意见不得光,近些年的洪门,更偏向于雇佣性质,他们纯粹是来捞一笔,图谋不会太大。我最担心的,还是西方精英,在上世纪就组建的七十六号公馆!里面掺杂了中西方两种意识形态的碰撞,其复杂程度,包含了政治,已经不是倒斗杀人那么简单。姚俞忠打发谢小雨去龙口谷,押送防辐射光污染的航天服。营地一片宁静,落针可闻。迷迷糊糊,我又梦到那个女人。一个看不清脸,眼睛散发蓝宝石光芒,老趴我后面喘气的女人。这样的梦我做了很多次,有几年了。按西方的说法,我这属于心理障碍。梦里头那个女人很真实,也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睁大了眼,努力想看清她脸上的细节,始终有白雾挡着。我伸手去擦,梦就醒了。女人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姚俞忠那张又老又粗糙,还满胡茬的狗脸!“你这把岁数,春.梦了无痕?”
姚俞忠面色古怪,可让我恶心坏了。“姚把头,你跑这干啥,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睡吧。”
“洪门进来了,我睡不着。”
姚俞忠推了我一把,“咱们聊聊?”
我用枕头盖住耳朵,压根不搭理。倒斗这种事吧,本来很纯粹,就是抛开死人坟,挖出死人尸,倒腾死人货。一旦让权贵,让军阀参与进来,性质就完全变了。我不打算纠结。我掌握昆仑的秘密,这让我有谈判的条件。姚俞忠患得患失,因为他有野心。我只是为了救人,此刻反倒无包袱。“睡个屁!”
姚俞忠一脚踹我屁股上:“你小子印堂发黑,双眼充血,眉间紫青之气浓重,有阴桃花附体。依我看,你没几年活头了,注定孤独终老。”
人活着,有艳遇,叫桃花劫。死人才叫阴桃花。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姚俞忠气到了:“给老子起来!”
“姚把头,夜深了,大家都该睡觉了。你自己瞧瞧几点钟了,我的阴桃花不劳你操心,如你说的,人活着迟早要死嘛。人死鸟朝天,怕个蛋蛋。”
“今儿我左眼跳,老觉得要出事。”
我一动不动,继续躺那装死。姚俞忠终于给我透了个底:“目前还未看见七十六号公馆的人,这些年他们在国际很活跃,得到了最大几个财阀的支持,还在研究不死药。我看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咱们国家这些年,与西方的冲突日益激烈。你和那几个兄弟,有难了。”
提到胡子他们,我这才睡意全无。姚俞忠笑呵呵看我。我道:“姚把头,咱们就是倒斗的,掺和那些派系干啥。倒斗被抓了,顶多判个十几年,要掺和那些事,我怕你姚把头九族都不够。”
“你朋友应该感受到了七十六号的威胁,这才冒险进入暗海,准备抢占先机。可暗海并非昆仑,它只是昆仑的附属。”
“必须进去。”
我不容置疑。“为什么?”
我道:“目前咱们对昆仑的了解,几乎一片空白。即使有分土剑,有星象地舆,要接近昆仑,仍有极大风险。我猜测,结核石内的暗海,必然有关昆仑的线索,乃至海国云帝的秘密。你就不想入赌局之前,多拿几个筹码?”
“好个小狐狸,你自己进暗海找人没把握,准备拉上我?”
“呵呵,姚把头要怕了,现在打道回府来得及。”
“我怕?”
姚俞忠不吃激将法,但他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业内以前有个老前辈,说谁都没法在三天之内,挖开春秋晋灵公的古冢。古冢上灌铁浆,封了三层夯土,两层膏泥,还用流沙巨石做了夹层。这话传到姚俞忠耳里,姚俞忠就跟老前辈打赌。他用炸药炸开了铁浆封土,用木架夹三角隔开了流沙,仅一天就盗了灵公古冢,从此威震关中。可见姚俞忠胆大包天,争强好胜,这人骨子里是个叛逆者!倒斗最忌讳掺和政治。姚俞忠非但不避讳,还有意往上靠,颇有些水泊梁山造反,然后想受朝廷招安的心思。正与姚俞忠聊天,渐渐感到体内发热。我灌了几口山泉都不解渴。外面红彤彤的,好像天亮了,我与姚俞忠喉咙冒烟,打开帐篷一看,才见浓烟红云染了大片天穹,一把天火烧到了营地!营地的人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跑来灭火。我以为是山杖客干的。转头看,洪门方向的营地也着了。山中夜风甚急,火随风势,瞬间化为海洋,连带参天大树付之一炬,蔓延到身前不过眨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