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子相视一笑。既然子母棺的对讲机不是陈东海放的,那这件事,可远没有陈东海想的那么简单!“快趴下!”
陈东海既然说出了神墓的秘密,我心里有底,便和胡子把脸盆扣在脑袋上。但听一声枪响。陈东海胸口一个血洞,大叫声,居然摔下了祭坛。“老师!”
白川对陈东海是发自肺腑的拥护。一个分神,让青萍找到机会。青萍身体的柔韧性极好,一个踢腿,击中白川额头,趁机逃脱控制。白川根本顾不得青萍,想去查看陈东海的安危。见我们逼近,他拔掉一个手雷丢来。我们散开时,白川跳下了祭坛,背起鲜血淋漓的陈东海逃入菌林,一下不见了踪影。“好了,不用追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进入神墓。”
秦问仙道。张玉枫点点头:“你们既然帮我找回西派符印,我便帮你们,走吧。”
青萍对白川挟持她的事耿耿于怀。我和胡子扶起不易,青萍走过来问:“他的伤怎么样了。”
我道:“很严重。”
“把衣服撩开,我再看看伤口。”
青萍半信半疑。我心道,要是露出伤口,岂不是被你看出破绽,便不同意。胡子提高嗓门喊道:“哎呦,青萍主管,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耍流氓就太过分了吧。张口要看不易的身体,咱们可是正经人,倒斗的,卖艺不卖身!”
青萍脸像流血一样红,恨不得宰了胡子:“你胡说八道干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口是否致命。”
“哎呦,借检查身体为名吃豆腐,胡爷可见多了,胡爷打小看的岛国动作片比你拍的电影还多!”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去引燃炸药,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张玉枫站出来劝架。青萍不好意思对老实人发火。事情到了这一步,北派和西派都成光杆司令了。当然,秦问仙对此很满意,那些老江湖死在神墓,那他统一北派就小了很多阻力,此乃借刀杀人。一道红光撕开幽冥。气息冲淡黑暗。北辰之风清洗大地,将蘑菇上剧毒孢子吹入上层,犹如烟霾悬于九天,在地心五色交辉,洞照大千。我和胡子轮流背着不易,紧紧跟在队伍后面。快速穿过孢子菌林,突破了“障”,于无明无尽之黑暗,得见永恒虚无之神迹。那神墓,终于初窥端倪!孢子菌林的尽头,是一个向下凹陷的深坑。落差百米。垂直的断壁修有栈道,千余年早已腐朽,白色发灰的固体交错于泥土之中,形成一方玉台状的建筑。青萍打出一枚燃烧弹,我们才看清脚下深坑的宏伟。那竟是一大片人骨堆砌出来!在深坑底部,周长超过百米,人骨之上,赫然有一具神面黑棺,光线到了那就戛然而止。张玉枫推测,这可能是个陨石坑。上古时,天降落星,遮蔽太阳,将一个城的人碾成了碎片。蜀山氏借助这个陨石遗址,修建了神墓,并利用孢子菌林为“障”,企图永世不破。而陨石坑底部,那具黑棺,应当就藏着蜀山氏的真身!我们的绳子远远不够。只能试着借助栈道残存的基础,一点点缓慢下到底部。陨石坑下面并不狭窄,反而空旷。脚下和面前,都是密密麻麻的骸骨,早已散架,分不出男女。年代之古老,边缘已经钙化,是长期积累才形成的万人冢!而黑棺,则在人骨堆成的高台上静静摆放。我看得一阵恶心。如此画面,并不神圣,反而异常邪恶,那蜀山氏竟将万年吉壌选在这万人坑,究竟是求长生,还是求魔?“别靠近棺材,可能有机关。”
胡子提醒一句。我把不易安置在旁边,用衣服给他垫着脑袋。陨石坑底,面积与足球场相当,张玉枫环顾一圈:“难怪古蜀文明昙花一现。这蜀山氏当真歹毒,怕是把整个王公贵族和亲戚朋友全部陪葬了!”
胡子纳闷:“那他岂不是自灭满门,好家伙,比东方不败还狠啊。”
张玉枫道:“并非如此,这在古代文化,是很常见的事情。统治者认为死后能成仙,但成仙需要走过一道桥,必须有人扶持他。往往会陪葬亲信和血亲,让他们帮自己成仙的同时,也带他们进入天堂。”
张玉枫说,秦穆公死后,不也让秦国十几个人才殉葬?属于一种成仙仪式,西北尤为多见。青萍在地上翻找一阵,猛地将手抽了回来。秦问仙道:“怎么?”
青萍脸色发青,掀开一个骷髅头,下面露出类似头发的黑色物体,一条条很长,铺得到处都是。连秦问仙都不淡定了:“这是尸虫!此地不知殉葬了多少人,怕是整个王城的都死绝了。千万不要过去,一旦惊醒这些尸虫,谁都跑不掉。”
白骨下面,是一层层干尸。因为尸体太多了,导致互相挤压,形成密封层,下面很多都不曾腐烂。几千年下来,那些巨大的尸虫就靠吃尸体,还有同类相残一直活着,长期处于休眠状态。幸好胡子刚才多了个心眼。旁人不明不白走上去,惊醒尸虫,直接就被啃了。胡子心有余悸:“这哪是什么神墓啊,比万人坑还邪乎,葬在这能长生不老?胡爷看,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
我道:“地面全是尸虫,如何去开棺?”
张玉枫站了出来。我将张祭泉的符印还给他,他欠我一个人情,对我态度不错:“我西派最擅长治尸。一些不化古尸常葬在大凶大阴之地,我西派有办法。”
“你?”
那尸虫铺满脚下,我们连路都不敢走,如何过得去?青萍点头:“让他去吧。我们当中,唯有他能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开棺,就是夏不易都做不到。”
不易在我心中,可是神一样的存在。让青萍这么一说,我感到不爽:“莫非他还能飞过去?”
张玉枫冲我眨眨眼:“不一定哦。”
他从背包,取出几十节用特殊处理过的,每根仅有拇指粗的楠竹竹竿!此物珍贵,取楠竹根部,在入冬时自积雪下收割,趁着冰封,丢入滚烫桐油熬制,内嵌铜丝,外粘鱼胶,用百年老山藤的青皮紧紧缠绕,外面再刷大漆。别看只有拇指细,韧性极好,能作弓弩,每段可受千斤力,十年也不会变形!这是西派特殊的倒斗工具。老爷子没跟我提过,可能是张祭泉自己发明的。每根竹竿端口有环扣,组合起来能不断增长,张玉枫比划了一下,棺床距离岩壁,大概有十八米左右。他把竹竿插在缝隙里,竖起来,像旗杆一样。我,胡子,秦问仙,三个人六只手,才勉强把竹竿稳定地竖起来。张玉枫踩着我肩膀,爬了上去。那可是相当惊险的一幕,犹如杂技表演。十几米的竹竿,张玉枫唰唰往上爬,比猴子还灵活。青萍在一旁说道,这是西派独门绝技,唤名“顶竿儿”,乃张祭泉独创,只传西派魁首!古墓之中,棺椁附近常有机关暗弩。尤其遇见翻板、火龙等机关,一踩地面,机括连发,入墓者必死无疑。张祭泉在民国时,受人启发,便发明了“顶竿儿”这门技术,不用踩到古墓地砖,就能开棺取宝。其大致用法。是用这种特殊处理的竹竿插在地上,让同伙搭手,使竹竿底部保持稳定。另一人爬上竹竿,用内力压弯竿体,便可以直接从空中抵达棺椁附近,用鹤嘴独轮钳慢慢撬开榫卯之处,取冥器而无伤!说起来容易,要爬上十几米那么高的细竹竿,再压弯竹竿晃到棺材附近,实在艰难。我三人在下面抱紧了竹竿,生怕竿子倒下来。那楠竹发出“咔咔,咔咔”的摩擦声,令我一度为张玉枫捏了把冷汗,担心他失足掉下。哗啦!张玉枫用内力在空中使出一个力沉千钧的架子。竹竿倾斜四十五度,在空中弯曲成“月牙”形状,张玉枫荡秋千直接越过地上白骨,从空中停到棺椁上面!他伸手抓住了棺材,翻出鹤嘴独轮钳。那也是民国奇人发明的特殊开棺工具,专门在狭窄或行动不便的地方开棺。钳子顶端尖锐,纯钢打造,可以插入棺材缝隙,然后利用一套省力滑轮组,使用卡尺齿轮一点点往外撬动。每次只能拉出几毫米,费时费力。张玉枫整个人悬空,只靠一手抓住竹竿,一手拿着钳子,一点点往棺材缝隙撬。我看得心惊胆战,才不到十分钟,张玉枫已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脸颊,在棺材盖上积成一滩“咸海”!大约花了两个多小时。张玉枫终于将外椁撬开,里面乃是一昆仑黑玉打磨的内棺,冰凉晶莹,玲珑剔透。看见内棺,张玉枫大受振奋。变化了动作。双脚如勾,脚背发力,圈勾住竹竿顶端,两手腾出来,整个人倒挂空中,脑袋朝下,结了一个绳套去拉黑玉内棺。垮擦一声。那玉棺晃了晃,被张玉枫用绳索垫住了活口。说时迟那时快,张玉枫抄起鹤嘴独轮钳,对着活口狠狠一敲,便听“昆山玉碎凤凰叫”。那内棺,已开!我等敬佩西派绝技,不待说话。却听悬在半空,离地数米的张玉枫大叫声,口喷鲜血,竟然从竹竿上掉了下去,狠狠砸在玉棺内。一声闷响,血浆飞溅,也不知是死是活!事发突然,我们没有丝毫准备。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机关,张玉枫将内棺打开,便阵脚大乱,居然吐血栽了下去。按理说,即使有机关陷阱,西派魁首不至于看不出来。莫非,那玉棺之中,有什么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