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打听了一番,怎么样,这个助手还行吧?”
戴局长笑了笑。“局长费心了。”
陶万里相当满意。有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友,此番入东北,刀山火海也有底气。二人见面,少不得拥抱欢呼,赤红了脸,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再给你介绍一个人吧。”
此番成立特科一组,十九人都经过严密筛选,保证计划不被泄露。“进来!”
陶万里和洋灿欣喜望向门口。进来的,却是一个身材娇小,戎装军旅的女人。气质比洋灿还冷酷,说话、走路,几乎看不出多余动作,必是经过军统严格特训,很难让人产生亲近感。“万里,我可是把我的左膀右臂都给你了。”
“局长,这......”“我来给你们两位介绍。”
这个女人,很漂亮,年纪不大,但成熟的女人该有的,一样不少。有种让人保护的欲望,但仔细看看这个女人的身手和动作,只怕三五个大老爷们,还需要她保护!“安小雀,原本是我的秘书,现在是特科一组的副组长。万里,你们好好认识一番。小雀也曾留洋,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呵呵,年轻人嘛,除了任务,也该有点私人空间。”
戴局长说这话。明显有撮合二人的心思。洋灿笑了笑,看陶万里的眼神,有了一分勉强。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生活在不同地方,受着不同思想教育,数年相隔,二人虽如昨天别离,却不再可以无话不谈。“怎么了?”
陶万里察觉气氛有些异样。洋灿笑了笑,戴局长亲和道:“何必这样看我,感觉意外?不错,安小雀确是我的干女儿,但国难当头,千千万万的百姓送他们儿子女儿上战场,我又怎么能为一己之私,以亲情而耽误国民大业?”
陶万里吃了一惊。安小雀为副队长,说是协助,其实就是监视。看样子,戴局要用美人计?洋灿见气氛不对,打圆场笑道:“老同学,以前咱们在国外读曹植的诗,里面写着‘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你可不要多想啊。”
“没错,我让小雀加入特科一组,不是行使特权。而是告诉你们,在国家存亡关头,不可顾忌私人。我儿子只有十五岁,太小了,否则今日我也会派他加入特科一组,这是为了党国大业!”
“保证完成任务。陶组长,请指教。”
安小雀一身劲装,雷厉风行和陶万里握手。被一个女人主动抓手握上去,陶万里有些尴尬,想找个理由推辞。安小雀道:“听闻陶组长是洪门成员,习得岭南洪拳三十二式,更算得枪械大师,搏击高手?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
戴局长笑道:“别看小雀是女娃子,真打起来,你们未必是对手。她将跟随此次行动,随时向金陵方面传输消息。你们的任务文件,由她整理发布。必要的时候,她也会拿上枪,用生命对党国书写忠诚。”
“是,局长!”
安小雀高声答道,气势丝毫不弱陶万里和洋灿。二人互相看了看,只好默认安小雀的加入。“对了,这支钢笔送给你,跟我多年了。虽不贵重,算我一些心意,愿你用此笔,报效党国,写一份满意答卷。”
陶万里慎重接过,缓缓道:“此笔,万里不愿书儿女情长,愿书我中华新篇章!”
安小雀一眼惊喜,对陶万里大为欣赏。戴局点点头,不再多说。同年,十九人队伍隐姓埋名,秘密向东北进发......民国二十一年,北方冰雪还未消融。二月,东三省几乎全面沦亡。三月,关东军司令官,兼驻满全权大使武藤信义全力支持,宣统皇帝在长春“登基”,成立伪满洲国。消息传出,举国哗然。而当时的金陵方面,除了几句有气无力的驳斥,便再没有其它动作。官方如此惧怕关东军,给民间士气造成极大打击。同年,大将武藤信义,命关东军南下,企图侵占热河、华北一代。中华风雨飘摇,灰色的哀亡之气笼罩上空。民国二十一年三月。就在新皇帝于长春“登基”,恢复臭名昭著的帝制。近万盗门弟子赶赴关外,各方首领、把头,在奉天聚集。奉天南市场。东街一家祥号客栈,为外八行兄弟开设,成为盗门在关外的活动大本营。三月,在张四太爷的促成下。盗门成立“抗日救亡盟”,对抗凶残的关东军和伪满洲国。定盘星、康老头,正是参与人之一。约莫二十多盗门前辈,聚在祥号客栈,商议如何出手。他们以“三杯酒祭烈士魂,三尺血杀东瀛贼”为口号,前仆后继形成一道丰碑,令关东军闻风丧胆。张四太爷,定下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与盗门高手合谋,先除掉武藤信义,缓解关东军南下威胁北平的危险局势。三月,南方冰雪化冻。唯独关外,夜幕下一片肃杀,冰粒子带着旋风像刀割在人脸。日寇占了东三省,夜晚的奉天犹如一座死城,连打更声都没有,街上只有伪军的狗叫。“诸位!”
张四太爷召集绿林,于祥号客栈盟誓:“国家民族危亡,我盗门弟子不可视若无睹,愿死于沙场,不做亡国奴。今日与诸位,在祖师面前发下毒誓,同进同退,誓除奸贼。”
“同进同退,誓除奸贼!”
众人齐呼,夜风中,如凛冽钢刀撕破严寒。“铲除倭奴,打死无怨!”
张四太爷老脸涨红,虽年迈,不惧死。“铲除倭奴,打死无怨!”
“振兴中华!”
“干了!”
众人将一碗热酒饮下肚,摔了土瓷陶碗,开始针对武藤信义,组成暗杀队伍。每人身上负炸药,以防被俘,即使不杀了武藤老匹夫,也赚几条倭奴人命。“老爷。”
正在歃血为盟,张家老仆颤巍巍推开门,声音急促。张四太爷回过脸,气息如山岳厚重:“如何?”
“门外有生人。”
客栈中略有骚乱,众多盗门把头拿了家伙,以为是关东军听风摸了过来。“只有一个人,那人跪在冰雪中,身上披麻戴孝。”
老仆顿了顿:“他手里捧着牌位,是,是南方的焦四爷仙去了。他自称焦四爷关门弟子,继承祖师衣钵,前来报丧。”
“贤弟!”
张四太爷险些昏厥。欲谋大事,不料先折了一臂膀,岂不痛哉?“快请他进来,莫被街上的黄狗子发现。”
张四太爷催促声,从悲痛中冷静,“且让贤弟先走一步。我等杀了武藤信义,便跟他在天上继续喝酒。”
“是!”
众多豪杰中,康老头的目光闪了闪,酒只喝了一半。南市场报丧的人,便是我家老爷子。去年年底,继承焦四衣钵,为南派魁首,今年开春入奉天,商讨大事。“伯祖父!”
老爷子一头磕在地上,鲜血淋漓,跪行进入客栈。十指冻得青紫,抱紧牌位:“家师魂归高天,不孝弟子夏守龙,守家师先灵,披白前来报丧,望伯祖父节哀。”
众多豪杰,听闻焦四仙去,皆面露哀恸。这时,康老头忽然道:“诸位先等一等。这位小兄弟自称焦大爷的关门弟子,那他岂不是南派魁首了?呵,我看你不过二十出头,别不是冒名顶替的吧。”
“这。”
众人面面相觑。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更没法百度一下。康老头一问,倒是让人开始怀疑老爷子的来历。康老头也是南派中人。焦四死了,他最有希望接替南派魁首之位。结果老爷子跑出来,先占了个“师徒名分”,这让康老头痛恨不已,有了陷害之心。张四太爷问道:“你入我那贤弟门下,有多少年?”
“两年。”
“嗯,既是关门弟子,两年也够了。你当继承你师傅衣钵,忠勇报国,时国家危难,不可争权夺利,当怀大义杀倭贼。”
“是,弟子谨记伯祖父教诲。”
张四太爷一番话,无疑承认老爷子身份。他看出来康老头利欲熏心,难成大事。南派到康老头手上,确实不如我家老爷子来管。此话一出,让康老头暗怒不已,几乎撕破脸。道:“口说无凭,你自称焦大爷弟子,又来报丧,按规矩嘛。张四太爷,我若按规矩,可做错了?”
张四太爷冷着脸:“什么规矩?”
康老头大声道:“此地为奉天,乃北派之地。他既为南派魁首,若要服众,当以拜山礼,闯三关!”
此话一出,赢得多人赞同。毕竟老爷子当时太年轻了,简直是个白面书生。勾搭小媳妇吃软饭问题不大,可抗日嘛,让人不信。“咱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可不能收饭桶。”
“是啊,应该闯三关,这是规矩。”
众人议论纷纷,皆怀疑老爷子的本事。张四太爷冷着脸:“贤契不远万里,来见我这糟老头子,一片赤诚苍天可鉴,你们还胡乱猜疑,太没规矩了。”
众人不敢再说,唯有康老头愤愤。老爷子见状,知道如果不露一手,只怕难以立足。盗门魁首不是让出来的,是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