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獚。”
“水有源,树有根。胡爷不说你们不知道,一说就知这狗相当于皇子王孙。莫说狼青怕他,便是狼群也怕,且听胡爷娓娓道来。”
这话一扯,就远了。金睨呼月獚,本是康熙皇帝御封的姓氏。一代出一只,天下再无第二。胡子有心抬举,便引经据典。从哪说起呢?要从盘古开天说起。宇宙之中如鸡卵,混沌长长,当中孕出一鸿蒙。鸿蒙有光,聚起一巨人,便是盘古。盘古氏十二兄弟,化为天干地支。方向既明,盘古氏乃挥巨斧,伐混沌,破鸿蒙,大造乾坤,从此阴阳有别,上举为天,下沉为地。盘古氏亡,乃有女娲氏抟土捏人。又与伏羲氏为兄妹,交尾做了夫妻。从此男女有了姻缘,各在大地繁衍生息。人类既多,乃出圣人,设百官,定纲常,制礼乐,是为“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五帝首推黄帝轩辕氏。黄帝死,少昊继位,是为金天氏。少昊死,颛顼继位,是为高阳氏。颛顼死,帝喾继位,是为高辛氏。传到帝喾高辛氏,天下兵征不断。《山海经》中的天帝帝俊,便是指的帝喾,这个时期神话尤为多。上古神话,主角都非人类。或半人半蛇,或三头六臂。胡子说,狗的老祖宗,就出在帝喾高辛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从那时起,家家户户才有养狗之说,蛮夷供奉“狗神”。帝喾在位,天下兵祸不休。北方犬戎入侵,大有觊觎中原之势。中原部落九战九败,眼见要做亡国之君。帝喾开了皇榜,召天下勇士征讨犬戎,若有勇士斩了犬戎君王头颅,赏千金封王不说,还将小公主下嫁,配做夫妻。几年前,皇宫有老妇人生病,耳朵结出蚕茧。怕被人知道,老妇人将蚕茧放在葫芦里,想闷死它。过了几年,老妇人忘了此事,葫芦顺手搁在盘子里,被旁人失手打破。葫芦裂开,从中钻出一五色小狗。生得神俊,耀武扬威。甭说其它狗,便是恶虎巨象,见了也要退避。因狗是从葫芦钻出来的,葫芦放在盘上,因此叫“盘瓠”。盘瓠跑出皇宫,揭了皇榜。这时候,飞沙走石,黑云滚滚。犬戎兵马打到城外,忽然马乱走,人乱踏,踩死踩伤不知多少,兵器仪仗倒了大半。风沙后,犬戎君王的头颅就不见了,只有一无头尸坐在宝帐。犬戎士兵吓得哭爹喊娘,连忙撤军。盘瓠叼着犬戎君王的头颅,到皇宫领赏。帝喾惊惧不已,开始想反悔,又怕盘瓠咬自己一口。要知道,那年代没狂犬病疫苗,这狗把五大三粗的戎王都咬死,何况咬一个瘦子。无奈之下,帝喾许一封地,将小公主下嫁给了狗,也就是盘瓠。盘瓠带着老婆到了南方,住在瘴烟恶林里。共养育六子六女。子女互相繁衍,他们不穿中原衣服,以兽皮裹身,蹲下吃饭,喝水用手捧起。很多年后,帝喾想小女儿,就把她的孩子接入朝廷。因这些孩子习俗与中原相去甚远,便有了“蛮”这个字,用以称呼南方不开化地区的百姓。后来帝喾将这些孩子分封到南方。孩子就成了南蛮祖先,被诸多少数民族视为始祖。其后代分布于辰州、滇南、黔北、吴越一带。故而南方少数民族,都不食狗肉,有祭“狗神”民俗,家家养狗,不敢以“盘瓠”相近的读音给狗取名字。胡子得意道:“这条金睨呼月獚,便是盘瓠第二十五代,不,第二十九代嫡孙,将来要继承遗产的那种。所以说,能让你抱抱,偷着乐吧,人家大小是个皇子。”
布丁忍俊不禁,摸了摸狗头。这故事太扯淡了。简直是太监参加百米跨栏,把蛋都扯没了。谁料金睨呼月獚好像听得懂人话。听胡子夸它,骄傲仰起头,“汪汪”两声,像是在回应。众人哈哈大笑,都被这狗逗乐了。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止征兆,仍是瓢泼暴雨,夹杂冰雹。我心中暗暗吃惊,这西北自古干旱少雨,这雨搁在南方也是百年罕见,莫非真是植树造林改变了环境?正想着。山洞之中,传出阵阵异响。青纹很警惕,一手持刀贴在手腕,一手半蹲扶起我,示意我小心。白川也把双手揣在衣兜,准备随时施发暗器。胡子抄起何楚的棒球棍:“怎么有强拆的动静,山里也有施工队?”
咔咔,咔咔咔。那声音越来越密集,夹杂着雨声,难以辨别方向。我凝神听了片刻,头顶忽然落下一串水珠,接着我恍然大悟,吼道:“快趴下,这是遇见山崩了!”
众人匍匐在地。话音刚落。苍穹巨雷震灭九天,直撼得幽冥移位,罗刹亡魂。山洞岩壁传来震动,接着巨石飞溅。这西北的山,本身就是石头山,砂砾没有黏性。被雨水一冲,开始塌方,几十万吨的石沙自山坡倾泻,活生生填满了沟谷。我们藏在山洞,仍被飞石砸到,若非我让众人趴下,顷刻之间,身体要被飞石打成筛子。塌方来的突然。其实也不突然。那么大的雨,山崩属于自然现象,这也突出了植树造林,爱护环境,关注水土流失的重要性!大半碎石将山洞堵住,幸好没有完全封死。我们爬起来,外头轰隆不断,显然是山崩引发了连锁反应,将之前的地标、道路,来了个大换血。难怪经常有人在神女门山迷失方向。终于,外头的轰鸣小了。我和胡子抄起工兵铲上去,把洞口挖开。刚挖没几下,碎石中冒出一具漆黑腐烂的残尸,一脸恐惧,眼睛望着我们。山洞的女人尖叫,明显比尸体恐怖。萧云和布丁的狮吼功差点扯碎我们耳膜。何楚也不敢说话了,望着陈默。我则没有理会,与胡子围上去。尸体嘛,我们见多了,就是诈尸也无所谓,我们四个都是高手,粽子来了提前过端午节。西北干燥寒冷,尸体不易腐败。我看了看,死因并非谋杀,应该是遇见泥石流,耗干氧气窒息的。尸体埋在砂砾下,方才水土流失,又把他冲了出来。穿着几十年前,知青上山下乡的服饰。身上斜垮背包,绣了鲜红五角星。胡子随手翻了翻。那个年代没有身份证,所有文件是手写的,写好了刷一层油蜡。家里有老人可以问问,当时没有身份证,去外地要介绍信,信上一层蜡可以防水,几十年也不容易烂。“嘶。”
胡子啧了声,捡起背包的介绍信。这就是现代人的尸体,普通的遇难者罢了。谁知胡子小题大做,狠狠看了陈默他们一眼,问陈默是哪个大学的。陈默说了学校名字,胡子抄起棒球棍,要青纹截住他们。原来被泥石流冲出的干尸,和陈默他们是一个学校!如果按辈分。地上躺的这位,还是他们老学长?胡子看陈默浑身邪气,怀疑他是恶鬼,说不定就是地上的死人,不然半夜勾引大家说什么鬼故事。布丁吓坏了,急忙解释,又把自己的学生证拿出来,给胡子证明。我让胡子别瞎闹。陈默四个确实是活人,只不过跟地上这具尸体居然是一个学校出来,委实凑巧。要知道,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很值钱,跟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白川猜测:“当时不是号召学生当知青,上山下乡建设农村,或许这是城里来学习的,误入神女门山遇见泥石流,死在这?”
我看了看尸体的方位和朝向,道:“他不像从山外来的,倒像是从山里头出去。”
胡子道:“瞎猜啥啊,看看有啥战利品。”
布丁问:“你就不怕?”
“人又不是胡爷杀的,怕啥,身正不怕影子斜。”
萧云道:“这可是一条人命,要不咱们报警吧。”
“别啊。”
胡子叫嚷道。这要报警,肯定要去录口供,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陈默也道:“他就是普通的意外死亡,没啥好小题大做。看看他身上有什么证明文件,如果是附近村落的人,通知家属认领,也算仁至义尽了。”
胡子把斜挎包扯下,翻了翻。外头一圈尸油印子,背包里的纸张还保存完好,只是被雨水浸湿。翻了翻泛黄的纸页,找到户口登记簿。说来奇怪,如果是下乡知青,有介绍信就行,要户口登记簿干啥。当时没手机,也没有打印机,又不搬家,怎么会把户口登记簿随身携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