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视前方，像是在看风景，又像是在看过去的那些年。“我还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花钱买我，我怎么能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生活在谎言里呢？”

“一亿啊，我还真是值钱呢，竟然能卖一个亿。”

她嘴角露出一抹轻嘲：“你们萧家也真是有钱，随随便便就花一个亿买一个女人。”

随随便便……萧宸风不悦，脸上泛起不满。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随随便便？她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他萧宸风？“萧宸风，是不是只要是个八字全阴的女人，你就愿意花一个亿去买啊？”

她淘气的眨着双眸：“那我舅舅还真是好运气，那么多八字全阴的女人，最后成交的竟然是我。”

上一次看见她这么淘气的样子还是在酒吧的时候，萧宸风没想到，这么残忍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还是用这么轻松的表情。“宋如初！”

他咬牙低吼：“这么贬低自己，贬低我有意思吗？”

女人粲然一笑，绝望的神情带着如此璀璨的笑容，极致的反差让人心惊肉跳。“难道不是吗？说什么贬低，萧家与我舅舅不就是在做一场交易吗？而我就是那个物品，这算什么贬低，一个亿呢，我还要多谢你们抬举了我。靠这一场交易我才能嫁入人人称羡的萧家，我的命多好啊！”

话越来越过分。男人脑门上的青筋直跳，伸手按着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女人的后脑勺，两个人的脸紧紧相对：“怎么来的萧家就这么重要吗？我们待你不好？”

“好！怎么会不好呢！你们全家都对我很好。”

话中的敷衍显而易见。如果不是萧家要这样的儿媳妇，舅舅也许根本就不会卖了她！对她好又能怎么样，再说了，毁了她的生活，这算是对她好吗？萧宸风十分不满，手捏住她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既然对你好，那你为什么要计较到底是怎么进的萧家？不知足？”

面前的小脸没有丝毫消极的神色，不见愤怒，不见伤心，相反，细腻红润的唇边扬起一抹笑：“我为什么要知足？或许对你来说我怎么进的萧家不重要，毕竟只是阿姨的需求，一个女人而已，你萧大总裁肯定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被买进去和嫁进去当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在真相大白以前，她还能骗自己，用婚姻换取宋氏的安全，很值。但真相大白以后，她这些牺牲就显得无比可笑。被卖了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牺牲。“你们剥夺了我的婚姻，竟然连我做出这些牺牲的意义都一并剥夺了，看我蒙在鼓里的蠢样，一定很开心吧？”

她眼里的嘲弄深深刺伤了他。“我没有！”

宋如初不理他，继续自顾自念叨：“你这段日子还一直对我好，那感觉是不是特别好？就像怜悯一条被卖的小狗呢，看这条小狗自以为很了不起的在你眼皮底下蹦跶，你一定很开心吧……”“你住嘴！”

男人低吼。“萧宸风！萧大总裁！”

她转眼换上了一层坚定又严肃的脸色：“我是一个人！要我知足要我住嘴就应该告诉我真相！我宁愿背着被卖的包袱生活在你的阴影里，也不愿意被你耍的团团转，还拼命维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有事没事就对她上下其手，这种玩弄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可偏偏自己总是为了那一点可怜的自尊与他作对，现在看来还真是可笑啊。“萧总，您的演技还真是好呢。明明是要花钱买进来的，却还要装作多深情似的，又是秀恩爱又是买戒指的，看我一头黑的瞎开心，您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可我宁愿抱着血淋淋的现实过日子，也不愿意被人施舍！你以为你是谁？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和别人一起骗我吗？”

伤人的话一句接一句，每一句残忍的背后都抱着谁也不许好过的破罐破摔。“静静等着真相将绝望带给我，然后如同一个救世主一般出现在我身边，以为我就会感激你？”

萧宸风松动的心上开始一层一层结冰。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稚嫩的肌肤被掐出一道红色的印子。“我看你还真是不知好歹。玩弄你？施舍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买了一条狗，天天养在身边看她蹦跶，那感觉确实很舒心。”

薄唇中吐出毫不逊色的狠话：“你伤心？你难受？你不要怜悯要血淋淋的现实？你怎么不早说？”

男人冷冷一笑，眼里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可我偏偏不想如你愿怎么办？我就是想看你一无所知的在我面前嚣张，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哼，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是不是恨我，怪我不该花钱？是不是想着如果我不买你的话，你舅舅就不会卖你，你就可以继续生活在谎言里？”

毫不留情的话继续脱口而出：“宋如初，我一直都知道你懦弱，但不知道你竟然能到这种地步！说什么宁愿要血淋淋的事实，却怪我不该拆穿你生活的谎言？”

“你说的没错，不过一个亿罢了，一个亿就能买来一个有趣的玩物，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

一贯清冷高傲的男人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她的怨恨，她的责怪将他一步一步逼到角落。她的下巴被捏的失去知觉，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传到脑海里，没有引起任何反应。“萧总果然豪气。既然我们都说开了，那麻烦您放开我好吗？小狗也是要方便的。”

艳丽的小脸近在眼前，红肿的双眼中凝着一股丝毫不在意的放肆，萧宸风心上的冰越结越厚，手上用力将她的头甩向一边。“既然知道是我萧家的宠物，那千万记得回来。一个亿虽然不多，但我还不想丢。”

丢下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高大的身躯散发着一阵一阵“生人勿进”的阴冷气息。宋如初摸摸麻木的下颌，忍着痛扯出一抹笑，看远处的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玩耍。不过就是被卖了而已，这世界上悲惨的人多了去了，何必呢。自怨自艾什么的最LOW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