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动作就是对她伸出扎着针的手，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妈，您说什么？”

宋如初听不清她的声音，将耳朵凑近她的嘴边。“怎么样了，宸风没事吧？”

她问。宋如初不敢抬起头来，她怕她看见自己的眼泪。“没事，妈，您放心吧，宸风会没事的，你先养好身体。”

她凑近她耳边，小声呢喃着，害怕声音哪怕大那么一些些，哭声就会不自觉溢出。赵曼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就放下心，她听见病床上的人发出一阵声音，就像她看动物世界时听到过的，小兽死亡时，母兽发出的又悲伤又自责的嘶鸣。病床边的机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门外迅速有医生和护士涌进来，一个年轻的护士将她粗暴地推出门外：“病人情况危险，请您出去。”

“妈！妈！”

她趴在急救室门上，不断地拍着门：“妈，您要坚持住啊！妈！”

一位个子不高的女医生背对着她，将一支针扎进了赵曼的身体。“妈，您可不能再有事了啊！”

她顺着门滑落，自言自语：“您不能再有事了……”“嫂子，我妈……我妈怎么了？”

萧笑颜和徐伯一左一右扶起她，小姑娘哭的眼睛都肿了，看着病房里：“嫂子，我妈没事对不对？我妈……还有我哥，我哥也没事的对不对？”

她的泪腺又像是被人戳坏了一般，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紧紧地抱住萧笑颜：“没事的，你哥和妈都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徐伯看着病房里，悄悄地靠在墙边抹着眼泪。病房门打开，一个护士端着一个铁盘子从里面走出来对门前的这几个人道：“病人现在需要安静，请你们去一边等候。”

门又被关上。大厅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原本聚集在电视前看新闻的人迅速散开，徐伯叫了声正抱着萧笑颜哭的伤心的宋如初：“少夫人……”“少夫人！”

“少夫人！”

“少夫人！”

陆陆续续的又有其他声音喊她。她回头一看，是绫罗带着五六个人来了。“少夫人！夫人没事吧？”

绫罗一脸肃穆，比平时看起来更加难亲近。宋如初摇摇头：“不知道，医生还在里面。”

她吸了吸鼻子，“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看到了新闻，然后和纽约那边的人联系了一下，听说夫人住院的事就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宋如初不知道，原来萧宸风手下的这些雇佣兵里竟然还有女人。不过她的重点全在那句“和纽约那边的人联系了一下”，双手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那个女人的手，声音颤抖：“怎么样，你们老板他……他没有上那个飞机吧？”

雇佣兵一向以冷血出名，但此时绫萧也有些不忍心了，她撇过头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不知道，我们和那边以前共事过的人联系，他们也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您放心，他们答应去帮我们打探一下情况。”

宋如初之前见过的冬雷代替绫萧回答了。宋如初紧抓着绫萧的手放开，悲痛的看着几个人道：“你们老板不在，夏峰也不在，你们听谁的？”

六个人面面相觑。听谁的，他们一直听老板的，老板不在就是听夏峰的安排，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他们要听谁的？“少夫人！”

又是冬雷：“老板不在，我们自然是听您的，您有什么就直说吧。”

其他几个人也没有表示反对。“好！”

宋如初深吸口气，神情立刻变得果决，虽然眼角还挂着几滴泪，但面前的几个人觉得她接下来说的话中带着的果决仿佛有他们老板的影子。她说：“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人，留三分之一下来看着萧家看着萧扬，其余的三分之二全给我去纽约。不管萧宸风是死是活，你们都要给我找到他！”

之所以要留人看着萧家和萧扬，主要是她想到，萧宸风不在的话，原来那些对萧家和萧扬本就有想法的人很可能会趁着这个时候来找麻烦，妈现在不行，笑颜太小，自己一个人，萧家还行，萧扬的话，她一个法律顾问，无权无势，那些人根本不会听她的。冬雷他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表示什么异议，几个人决定立刻回去和其他没来的人商量商量分工问题。电视里还在播现场搜救情况，仍旧一无所获，甚至连飞机残骸都没能在失事区域找到。直升飞机在空中“轰隆隆”的叫着，海里的船只灯火通明，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在镜头前奔来奔去，忙忙碌碌又牵动人心。赵曼还在急救室，医生说情况还没稳定，不能转移到普通病房。徐伯带着萧笑颜回去了，宋如初一个人坐在医院长廊里，和零星的几个陪护的家属一起盯着电视。“真惨啊！”

一个家属道：“这掉进海里了，哪里还有活着的机会啊！鲨鱼啊、鲸鱼啊，那么多可怕的东西，再说了，就算运气好没遇到这些，那白茫茫的一片海水也该给淹死了。”

“是啊！”

另一个家属立刻接嘴道：“我就不敢坐飞机，这东西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哪来的安全感。人啊，脚踏实地习惯了，离开了土地就是不安心。”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着这个事讨论的热热闹闹的。一个老太太瞧着坐在边上的她沉默不语，推了她一把：“姑娘，陪谁呢？怎么也不说话？”

她没有回答，眼睛盯着电视上“专家称全员遇难的可能性较大”的字样酸涩的厉害，眼泪顺着眼眶汨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