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没关。林清商在楼上听的清清楚楚。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小,仍在讨论她和傅景年的婚事,甚至有人晒出了收到的请帖,说是那日大概会席开百来桌,规模绝对不小。“这次婚姻最大的赢家就是林清商,先不说她如今拿到的股权。单单是二婚嫁的比头婚还要好许多许多的黄金单身汉,就能看出她手段了。”
“真真是不简单……这个林小姐,曾经是……”林清商听着里头那些半真不假的分析,忽的失笑。有一句倒是说对了。嫁给他赚大发了。当初为了一百万就嫁,如今不知赚回来了几百倍。……医院某处,女人坐在床上,仍是模样优雅的样子。挽起的发垂了一缕在耳边,将脸颊线条衬的越发圆润。窗户打开了些,风从外头吹进来,格外的舒适。单人病房,她虽神智有问题,可如今已极少做出伤人的事,更多时候便任由她独自一人呆着。只是此刻,房间里有人。一道颀长的身躯立在阴影里,瘦削的下颌动了动,缓缓拿了一块水果放入嘴里。“除非我病好,否则他不会再接我回去。”
女人声音柔柔的,盯着电视屏幕,好似在对着空气说话。“他比我想象的更喜欢林清商,喜欢到骨子里……”那人微顿住,干净修长的手指扣在桌上,“嗒嗒”的声响从上头传出来,沉沉闷闷的。“小静呢。”
“她?”
女人笑了笑,眸里的焦距终于从电视屏幕上移开,逐渐落到一侧的窗户外,半晌后才柔柔地道,“她算什么,自作多情罢了。”
“他不想弥补小静?对当初……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
那人终于没了冷静,声音忽的降低了几度,听起来有些气愤的样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能怎么着。我看,若非冯家那女人一直压着,他怕是早忘了。”
“原本么,就跟他爸爸一样,没心没肺的。”
男人吃东西的动作蓦地一僵,缓了许久才起身,目光却径直盯着窗外,走到光亮处时,外头的光线终于照射在他身上。皮肤白的不似人样。……林清商在家里修养了几天,身体逐渐好了之后,只还偶尔会有呕吐现象。晨起时,吐了一阵。林嫂听见声音来,说不出的担心,很快递了漱口水,“太太,咱们要不要再让医生来看看,怎的现在还会吐呢?”
孩子都没了……害喜的症状倒是一点没减。她微愕,扬起脸看见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人,绯色的唇扯开,“我没事,孙医生也说了是因为我体质的问题才导致的。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对了,他呢?还是去公司了么。”
傅景年最近都是一大早就出去,到深夜才回来。她平时不理他,夜里那男人却自顾自地钻到被子里抱着她睡,怎么也推不开。“是。但是今儿临走前交代了,今晚是白少爷和闵家三小姐的订婚礼,到时要一块去参加的。”
“这就到日子了?”
林嫂笑着解释,“白家那边主动要求的,特意提前了些。”
她顿了顿,想起闵柔曾提过的,约莫白家老爷子也希望白善收收心,“知道了。”
……下午六点多,天色仍亮着,近日天气好,夕阳还有余晖挂在天边,整个世界都仿佛是一片红。黑色慕尚出现在院子里,男人自车上下来,小人儿跟在他后头,蹦蹦跳跳走了进去。“妈咪。”
没听见声,“爸爸,我去换衣服哦,你把礼物拿给她吧。”
男人“嗯”了一声,自他手上接到包装袋,径直上楼。房门没有反锁,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平日里也没有谁会胡乱进来。傅景年推开门过去,扫了一圈没发现人,到这时才听见里头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他朝衣帽间里走,刚踏入便听见了女人的惊呼,在安静的小房间里格外明显。“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她在换衣服,身上穿了一件深紫色礼服,勾勒出完美曲线。可身后的系带她却努力了许久也没系好,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背脊。“我进自己的卧室还要敲门?”
傅景年声音温雅,黑眸扫过她上身,停在修长的脖颈上。“现在知道我在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衣帽间不算大,她挑了许久的衣服弄的杂乱无比,如今傅景年再进来,高大的身躯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狭小无比。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几乎贴住她的,呼吸都在她耳边萦绕。“再耽搁会迟到。”
订婚宴七点就开始,男人的长指落在她背脊上,粗粝的指腹摩挲过雪白的腰,莫名带起一阵战栗。他对她的身体,实在太过熟悉。缓缓帮她系上绑带,忽的弯腰,将盒子放下,“凉凉给你挑的鞋。”
林清商等了等,瞧见盒子里摊开的银色高跟鞋,外头还镶了许多东西,她大概能想象孩子的审美。总归是不灵不灵闪的。不过,倒是合脚。“走吧。”
男人就在一侧看着,直到他穿脱了鞋,便弯腰将人抱起。“穿着高跟鞋不好走楼梯,我抱你。”
太理所当然的理由,林清商挣扎了下,也不敢太用力,一怕摔着,而是衣服实在不方便。好在刚下楼梯傅景年便将她放了下来,小人儿甜腻腻地喊她。“妈咪真好看!”
林清商忽的失笑,正想让他别贫嘴,身侧却传来男人沉沉的音,“实话。”
下一刻,厚实的手掌已然握住她的,没给她挣脱的机会便往外走,顺道让小人儿牵了她的手,再没有拒绝的可能。一家三口迎着夕阳余晖走出去,艳色光芒落在他们身上,照出很长很长的影。小人儿来了兴致唱起了歌,奶声奶气的说不出的趣味。林嫂看着他们走远,只觉着这一幕比画里的人物更要唯美。直至后来很久,屋子空了人散了,她脑海里还时常会浮现这一幕。只是没曾想,林清商被他拽在怀里,精致的面容上,尽是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