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遍。三观不合的人,说再多都没有用。顾唯宁大概也是感觉了秀秀的态度,别开脸,心里叹息,秀秀对人好的方式,难以理解。为了保住顾唯宁,季悠都已经在法庭上选择那般激烈的方式,还不能证明季悠对顾唯宁的感情?秀秀却是不信的,因为不相信人性,不相信季悠,只相信自己,必须控制住季悠,通过自己的方式达到目的才能安心。如此强势,手段凌厉。顾唯宁也明白的,秀秀不是她,没有跟季悠接触过,没有感受过季悠对顾唯宁的感情,她始终都是旁观者的身份,自诩看得清清楚楚,但在顾唯宁看来,秀秀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只是用她自己的强权来改造这个世界,变成她想要的样子。“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就是感情。”
顾唯宁声音苦涩,“如果不是我在国外没有回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让我妈咪醒过来?”
季悠沉默。答案显而易见,醒过来有什么意义?即便是对顾唯宁有意义,但对秀秀来说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顾唯宁胸口里好像被人塞上了一团棉花,但还是要继续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不要再对她做什么事情了,她就算是顾柏林的女人,但她也是受害者!她跟当初的你一样,都是被顾柏林骗了,连你都会吃这个亏,更何况是我妈咪?真正厉害的女人,有仇报仇,找辜负的薄情人那报仇,而不是去欺负女人,她又没有破坏过你和顾柏林的感情。”
如果说根本没有把季悠放在眼里,顾唯宁肯定是不信的,秀秀很清楚,他们彼此不了解。秀秀虽然恨顾柏林,却没有太大的兴趣对付季悠,只是因为刚好在顾柏林的身边,有价值就利用,没有价值就无视,逻辑简单,恩怨分明。只是顾唯宁这样为季悠说胡的样子实在不讨秀秀喜欢,为了虚拟的感情找她算账,千方百计见上一面,有些失望。秀秀静静听着,在顾唯宁停下来的时候,问上一句,“还有什么?今天一次性说完。”
以后都不要再因为这种废话找她。秀秀那语气,听着让人无力,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把她当任性无知的小孩一样应付。顾唯宁其实知道,即便是自己说了这么多,秀秀依旧是会我行我素,根本不会管她的想法,却不能不说。她要让秀秀知道她的态度!再有下一次,那就绝对不是坐下来聊天这般气氛和平。顾唯宁的性格,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更是吃软不吃硬,秀秀这把强硬,激起她内心的强势,为了保护爱着自己的人,无所畏惧。“我承认,你说的有些话很有道理,谁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亲人,天生的血缘关系,不是说否定就能否定的。但是我能选择我怎么对待亲人,对的事情,当然是支持,无条件支持,劳心劳力都应该。但,如果对方做错了,我绝对不会姑息。还有,世界上有一种亲人,虽然没有血缘,但可能比有血缘的亲人感情还要深。你不是我,你不相信,却也不能插手我的事情。”
不能双标,不是吗?顾唯宁继续道,“我已经是成年人,我们各自安好。”
秀秀点头,这一点还是赞同的,“但我要你离卓亦远一点。”
“你怕我和他联手?”
怕?秀秀嘲讽得低笑一声,“我和他之间的帐算不清楚,你如果真想过平静的日子,就不要介入这些事情里。”
顾唯宁不觉得秀秀是在为她的安全着想,应该是为利益考虑,“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找你的主要原因,为了我妈咪,也是了许沫。”
又一次提到了许沫。平常,没人会在她身边提起这个名字。那个孩子一死,所有有关的记忆便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毕竟,跟她有过关系的人,死得死,失踪的失踪。许沫存在的记录,大概只剩下了墓地,墓碑上冷冰冰都记下这个女人短暂的一生。顾唯宁抓住包带都打算走了,想问的都已经问了,即便是还有许多的问题,但却因为秀秀这样的态度,也懒得再多问,也不会有答案。一切只要用那一句,我愿意,你没有资格质问我,就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随心所欲就是答案。弱者,是强者驾驶车轮下碾压的灰尘,轻贱,没有意义。没想到的是,秀秀忽然开口问起许沫,“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顾唯宁抓住包带的手紧了一瞬,然后又松开,身体里面住着的,是许沫,也是秀秀的女儿,到底还是会有些情绪触动,尤其是问了这个问题的人,是生身母亲。地面上仿佛是生出了根茎,顺着鞋子蜿蜒而上,迅速拖住想要离开的躯体,动弹不得,只能坐在沙发上,目光却是从墨镜上,移动到桌面,身前摆着一杯茶,铁红色的液体里,茶叶沉到杯底,只有一两根茶叶倔强得漂浮在水面上。盯得看入了神,顾唯宁也想不到自己会走神,却也是在想,要不要说出事情的真相。真相就是她就是许沫,也是顾唯宁。这样听上去,是不是骇人听闻?秀秀皱眉,“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唯宁笑了一下,当然是不能说的,即便是这个人是秀秀,是他们的母亲,但却没有什么感情,这种事情,当然是只能跟信任的人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易君临那般。顾唯宁眼尾向上,“我认识她也是很巧,我发现她妹妹跟她丈夫搞到一起。”
秀秀听到这些话却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男人不可信,那是她的命,怪不得别人。”
顾唯宁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笑,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是啊,那是她的命。所以她活该。她的死其实也是被许娇给设计了,也是她丈夫默许的。许家人不追究,因为他们都不是她的亲人,但你,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秀秀做了一个顾唯宁意外的举动,摘下了眼镜。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说起来,秀秀和季悠,甚至都有些相似的,尤其是她垂眼的时候,跟季悠的神情有五成相似,但一旦她眼睛抬起来,整个人气场完全打开。顾唯宁细细地端详着这张依旧漂亮却也不年轻的脸,长得十分柔美,但跟她的眼睛直接对上,却有种冰冷的感觉,幽幽得爬上后背。跟毒蛇对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吧。秀秀很危险,也冰冷,眼睛是一个人灵魂的窗户,她的核心,全部反映在了眼睛上面。“渣男死了,许家也完了,许沫应该心满意足了。”
秀秀冷冷道。心满意足?顾唯宁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其实顾唯宁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报仇,她为了探寻真相,在探寻真相的道路上,却是磕磕绊绊,好似在报仇,其实不过就是冥冥之中,好似有人牵着所有的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