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为照顾妮妮又爬了一次床铺，妮妮却没有如陈力所愿，让他继续留宿床榻，也并没有因陈力所请缩短试用期时长。在试用期还有一周的时候，公司已恢复正常运转，大部分人都已康复，于是石景天准备按惯例举办公司尾牙宴。尾牙宴是在欢乐祥和的气氛里进行的，除了主桌为领导们准备的外，其他座位都是随机自主选择，一般大家都会选择同部门或关系不错的凑在一桌，也算是年前的最后一次聚会，彼此调侃说说笑笑。妮妮和陈力不属于一个部门，明面上关系也算不上亲近，所以并没有坐在同一桌上。今年公司利润有所下降，大家年底奖金多少受到了波及，士气有点受损，石景天为了不让大家有更多的负面情绪，尾牙宴规格不仅没有下降，还略微提高。席间，领导们的发言涉及过去一年的状况大多一笔带过，更多的是对来年的期待和展望，引得众人阵阵掌声，频频举杯。氛围起来了，一些比较活跃的个人便各个桌子敬酒拉瓜起哄，陈力则被顶头上司徐杨带着去各桌轮转时负责代喝，菜未上得一半，已是喝得满脸通红只会傻笑，等到了妮妮这一桌，徐杨与妮妮上司刘主任关系不错，所以率先拍着刘主任的肩膀，让陈力先干了一杯，陈力乖乖地一口闷下一杯啤酒，引得刘主任大喊作弊，“有你这么敬酒的吗？这不是摆明了作弊吗？你都这么坑陈力的？”

徐杨眉头一挑，给自己铺了台阶“不是我卖惨，去年查说肝不好，老婆大人发了明旨，不许我沾酒精，我这不最多以雪碧代酒了”“你当着这么多年承认妻管严，不怕有损威信？”

刘主任其实也知道徐杨很长一段时间不喝酒了，不过是关系好，免不得调侃一下。“怕什么？有妻管严才幸福呢，对了，有没有什么女孩子可以介绍给我们的陈力啊，小伙子不错，也值得拥有一个妻管严，哈哈哈~~~”徐杨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众人初时不敢像刘主任那样笑话徐杨，但是对于陈力这样的小辈，大家就嘻嘻笑作一团，刘主任便对着在座众人拢了一圈手，做严肃状说道“你们都听见了，有什么合适的小姑娘，要帮陈力留意一下啊”，刚说完又引得众人七嘴八舌地推荐，其中李大姐最为热情，首先冲着陈力喊道“我们办公室的要不要啊？”

，妮妮微惊，以为和陈力的事情被李大姐发现了，正低头喝了一小口可乐佯装镇定，又听到李大姐的高嗓门道“我看你有段时间天天来我们办公室转悠，是不是看上我们办公室的林小芯了？”

林小芯今天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参加今晚的尾牙宴，才避免了李大姐的八卦明晃晃地砸在她本人脸上。妮妮心下稍安，也为林小芯这个小炮灰感到有点歉意，抬头做无意状扫到陈力，只见陈力红得像关公似的脸上瞪大了眼睛，急作摆手状，似是舌苔不够灵活，赶不及否认似的。陈力确实在极力否认，毕竟妮妮就在场，李大姐还未提到林小芯的时候，他也以为李大姐知道了他与妮妮之间的事情，看妮妮低头啜饮的样子，又不像两人之间的关系已被知晓。正在陈力无言否定时，刘主任按下了其他人的八卦心，“小林才几岁，估计心性都未稳，跟陈力差了八九岁，不合适，小李你这个就不要讲了，看把陈力急的”，话刚说毕，又听李大姐说道“陈力，我前段时间不是还给你介绍了我一个老街坊的女儿，在外企工作，收入也不错，长得也文文静静，照片也给发了，你都没给我回话，我还以为你惦记小芯呢”“哦，那如果是小李的街坊，知根知底的，倒是不错，陈力是要求比较高吗？”

刘主任知道李大姐八卦归八卦，人还是挺热心的。“不是不是”陈力急得脑门上的汗珠都快掉下来了，频频看向妮妮，妮妮一直低着头，不参与起哄，看不清她表情，让陈力很慌，“其实，我有喜欢的对象了，还在努力争取中”陈力一咬牙，把自己从一堆试图给自己做媒的人群里择出来，李大姐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没有跟妮妮说过，这会儿陈力的脑子里满是妮妮生气的样子。“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还等着你回话”李大姐见做媒失败，扭着身子伸手夹了块咕噜肉，恨恨地咬着。刘主任一拍陈力的肩膀，说道“陈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对象是好事啊，今天怎么不带来给我们见见呢，再说，你李大姐也是一片热心，你这么辜负她不好，来，满上，给李大姐赔一杯。”

徐杨见得力手下被外部门你一句我一句闹得满面通红，上前来收手朝众人虚画出一个弧线，示意各位安静，然后总结发言似的说道“陈力，这个李大姐的心意还是要敬的，来”，说罢示意陈力干了杯中酒。陈力顺从地一口闷下，眼神开始有点迷离了，对着微微抬头看过来的妮妮傻傻笑，看得妮妮又低头夹菜，假装不见。陈力的杯子刚从嘴边撤掉，徐杨又让陈力满上一杯，对着这一桌的人说道“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提前共贺新岁。”

众人纷纷倒酒起身，举杯共饮。徐杨接着又拍了刘主任一下，笑嘻嘻轻声说道“老刘，你悠着点，年纪一大把了，也该保养了，”言罢不等刘主任说话，便拉着陈力走了，看陈力微微有点踉跄的步伐，徐杨有些惊讶，“陈力，你酒量怎么退化了？还有两桌呢？”

陈力嘿嘿笑，摸着脑袋道“今晚杯子大了点”。“你小子不会少倒点啊？这么实诚做什么？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怎么捂得这么紧实，我还到处给你问合适的姑娘。”

“才开始，人家还没完全答应呢”“什么叫还没完全答应？”

，陈力又只顾着嘿嘿笑，徐杨叹息道“完了，你小子掉情网里了，智商都下线了，话都说不清楚了。”

说罢唤过服务员，给陈力换了一个更小的杯子，拉着他接着敬酒去了。妮妮看着陈力在自己桌上窘迫样，刚开始老是朝自己看时，总担心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才避而不见，低头饮食。后来陈力说有对象，妮妮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偷眼看陈力，陈力已是微醺状，正怕他说出两人关系，还好有徐杨救场，拉走了陈力。因为陈力时不时盯着她看，妮妮也不敢多抬头，见陈力走开，才看向他走的方位，只见陈力脚步微乱，徐杨拉着他在场中悄悄说着什么，陈力脸上总是傻笑着，徐杨唤来服务员给陈力拿了杯子来，接着又去下一桌敬酒去了。酒过三巡，菜上两轮，妮妮饱腹感上来了，不禁有点慨叹，果然是上了年纪了，换做是十几二十岁那会儿，怕是再吃个三轮也不会觉得撑。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妮妮喝着椰汁听桌上各位闲聊扯皮，这会儿大家大多已经停筷，却时不时倒上一杯酒或椰汁相互喝上一杯，说个吉利话，不多会儿，妮妮便想上洗手间了。虽说公司尾牙宴菜品没有减配，但是场地却从包场到包桌，三层楼大敞开的宴客厅中，有两家公司正在举办尾牙宴，妮妮所在公司是其中一家，公用的卫生间就略显拥挤了，妮妮正踌躇着是否跟着不短的队伍排个队的时候，恰好有一个服务员经过身边，于是唤住问了其他卫生间的位置，服务员所指的其他卫生间在二楼，二楼均是小包厢，小包厢外的公共区域还有两个公用卫生间，妮妮听罢果断顺着环形的豪华大楼梯下了二楼，反正吃饱喝足，就当作散步消食了。刚走近卫生间外侧的洗漱台，瞧见一人俯身在洗手台上，似乎酒醉不稳的样子，妮妮正想迅速溜进女洗手间，避免与醉汉的碰撞时，瞥见了醉汉抬头印在镜子里的脸，妮妮一惊，竟是陈力，进门的动作缓了缓，转身过来。陈力在陪徐杨敬完全场后，徐杨被石景天拉住坐在几个领导当中闲聊，陈力便机跑去了洗手间。尽管换了小杯，几桌下来，陈力已是接近满负荷，包括酒量和膀胱。或许喝酒之前没有事先多吃点东西垫底，陈力今晚确实醉得快了些，也猛了些，上完洗手间，头重脚轻地几欲想呕，伏在洗手台上稍作休息。今年这家酒店的生意也不太景气，二楼的包间就亮了四五房，楼道里只有偶尔穿梭其中服务人员，相比三楼两个公司大厅里的喧哗，二楼显得颇为冷清。陈力涌上头的酒劲，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节奏，在这颇为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明显，正恍然间，听得身后脚步声，抬头便瞧见了妮妮的走近的脸，正纳闷妮妮怎么不理人逃也似地准备进女洗手间，又对上了妮妮转过来的身子，陈力瞬间又无言地傻傻笑。笑得妮妮有点莫名其妙，不禁问道“你喝醉了吗？怎么一晚上都看你在傻笑”“是吗？有吗？我自己没觉得。”

陈力侧向妮妮，单手撑着洗手台面，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补充道“那个林小芯，我对她没意思的，你别听李大姐乱说。”

“我知道，我看你身形有点晃，自己能上去吗？”

“不能，”陈力忽然往前走了一小步，环抱住妮妮，把头靠在妮妮肩膀上，低低说道“妮妮，我有点晕。”

妮妮没有准备，用力撑起陈力的一部分体重，艰难又难为情地开口道“陈力，你，你靠墙上，我没力气扶你”陈力把身体重量稍稍撑起一些，带着哀求的语音道“就让我靠一会儿嘛，我马上试用期就满了。”

妮妮用手环抱着陈力的腰部，努力站稳，正不知如何哄陈力上楼时，只听见不远处有一个声音响起，“陈力，妮妮？”

妮妮一个激灵，扒拉开陈力抱着自己的双手，陈力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妮妮忙又侧向扶住他的腰身，看清了声音的来源，是徐杨。妮妮心里第一个念头是，稳住徐杨。“徐经理，陈力醉了，你看能不能帮他扶上楼去。”

“陈力，你不是有对象吗？怎么乱占人家妮妮的便宜呢？”

徐杨正准备过来搀扶陈力，看见陈力看向妮妮，然后又看向自己，傻傻笑。徐杨想起今晚陈力在妮妮那一桌时的同样的傻笑，不由明了，“所以，你对象是妮妮？”

妮妮来不及说什么，陈力已经一边继续傻笑，一边点头，继而又看向妮妮，妮妮搀扶在陈力腰间的手，握成了拳状，又慢慢松开，对着徐杨道，“徐经理，我们的事情，暂时不想让同事知道，想等感情稳定了，再公布，那个，您看，能不能帮我们保密一下？”

“没问题啊，不过有没有打扰到你们约会，陈力今晚喝得有点多，我刚才又走不开，刚刚得空到处找他不到，还怕他掉茅坑里了。”

徐杨一脸笑意，一副爱将有归宿的满足。“那我先上去，你们继续约会。”

“唉……”妮妮连忙叫住了徐杨，一脸无奈道，“徐经理，我们没有在约会，我是来上洗手间，无意中碰到陈力在洗手台这边，感觉要吐的样子。你看下，能不能帮他扶到三楼坐下休息一会儿，我洗手间都还没去呢。”

“噢噢噢，好，”徐杨拉过陈力另一只手，挂在自己脖子上，把陈力的重量挪到自己身上“陈力，走，上楼喝点解酒汤。”

妮妮甩了甩用力过度微酸的手臂，目送着两人离去。妮妮不知道的是，两人没走多远，陈力就在徐杨耳边轻声说道“徐经理，不要那么用力，我自己能走。”

徐杨一怔，又听得陈力说，“我刚才有点晕，现在还好，你别松开，回头我露馅了，就是做个扶我的样子。”

“你小子还装醉呢，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滑头。”

徐杨轻声笑骂着，放松了扶着陈力的手臂。陈力感觉一阵脸红耳热，但是掩在酒醉的红晕下，让人看不出来，不好意思道“徐经理，我没装，酒不醉人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