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班上得稀稀拉拉，接近年关的时候，公司好多人休了年假提前回家过年，石景天看大家一副大病初愈的孱弱样，加上客户基本也都放假了，于是有申请必批准，引得大家欢呼“石总来年一定发大财”，石景天似也很享受大家对他的恭维，毕竟公司的业务这几年不太景气，太需要一个好年景来提振士气，扫一扫颓势。妮妮家在县城，也提前了2天回家过年，找石景天批假的时候，石景天照例大笔一挥，潇潇洒洒地只写一个龙飞凤舞的“石”字，完毕递给妮妮的时候稍显迟疑一下，妮妮正疑惑时，见石景天忽然贼兮兮笑道“妮妮，听说你跟陈力谈恋爱了？”

，妮妮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这个传播速度，真是绝了，石景天属于典型抓大放小的领导者，细枝末节的东西几乎不管，难得居然还八卦？妮妮抿了抿嘴唇，接过请假条，只小声嘀咕了句“没想到石总日理万机还爱八卦”，说完就走，只听身后传来石景天的声音“好好处啊，明年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妮妮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见无人经过，才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办公室。过年照旧是帮着家里购置年货，因为是独生女，有在家的时候，妮妮这几年慢慢地扛起家里的一些比较重的家务活，好在现在很多商家也都可以送货上门，倒也轻松许多。妮妮的父亲早年做点小生意，攒了一点钱，近年来因为年纪愈大体力渐衰，渐渐只是投点小钱指导家族里的小辈做生意，这些小辈大多小时候调皮捣蛋不好好读书，早早辍了学，跟着族里的长辈们跑腿赚钱，等历练到一定程度，就分出一分部业务独立操作。也因为年纪小小就在社会上讨生活，虽说不上艰辛，但也说得上辛苦，大抵上把在学业上没吃的苦翻倍吃了回来，而一般能坚持下去的，都发展得不错，也都在父母的催促下早早成了家，生了娃，一到过年聚会的时候，呼啦啦一群小神兽，围着妮妮讨要压岁钱，闹得妮妮脑子疼，而每当这个时候，妮妮的父母经过她身边总要说一句“你看XXX，比你小了X岁，儿子/女儿都X岁了，你也该抓紧了”。妮妮总是无言以对，倒不是说妮妮觉得父母的话有道理，而是这样的话题，他们之间已经交流过很多次，甚至到了激烈的程度，最终的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反而把过年的气氛弄得很沉闷。近几年来，妮妮选择了沉默，对她自己而言，沉默是无言的反驳，或许对父母而言，沉默是无言以对，是认可父母的观点而羞愧无言。但不管解读的双方心里都在想什么，至少在明面上维护住了春节这样每年一次大盛会的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但是，随着赵倩正月里的到访，妮妮努力维护的平衡局面又被打破了。赵倩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着王威，王威提着节礼，一口一个叔叔阿姨，把妮妮的父母高兴得，仿佛自家的另一个女婿来了。赵倩每年正月里都到住妮妮附近的二叔家走亲戚，也必然都要来妮妮家一趟，看看妮妮父母，说点吉利话，然后拉着妮妮到处闲逛吃吃喝喝。今年的吃吃喝喝估计要被裁剪了，多了个王威，妮妮觉得说起悄悄话都不方便了。妮妮的方不方便，妮妮的父母是不在意的，他们在意的是，离异多年的赵倩都开窍了，还找了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未婚男青年，妮妮居然这么不争气。于是眉开眼笑之际，瞥见坐在一旁的妮妮，各种数落就遍地开花了，若是没有王威在场，妮妮或许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可是王威在，尽管也帮忙开解妮妮的父母，妮妮还是不由得觉得尴尬，尴尬到快抠出三室一厅时，赵倩当机立断，说是让她帮忙看点订婚要用的衣服首饰，拉着妮妮，带上尾巴王威，就出门来了。“你明年可以不用来了，我这日子已经水深火热了，你看你直接把我推入十八层地狱”妮妮拽着赵倩的胳膊，看着不远处被赵倩指派去买奶茶的王威，“我爸妈恨不得你才是他们亲生的，你这个对象在我家里的作用，差不多就是点炮仗了，早知今年不用花钱买炮仗了，浪费钱，威力还不如你的王威。”

赵倩拨弄着包包上的金属扣子，笑骂道，“这是王威的问题吗？根源在你自己呀，再说了，你又不是没对象？干嘛还藏着不带回来呢？”

“这才多久就带回来？万一最后没成呢？”

妮妮翻着白眼道。赵倩拍了一下妮妮的手背，责备道，“你也太悲观了吧？哪有才开始就老是担心分手的事情。你这个思想要不得。”

妮妮的悲观源于上一段感情的太过失败，即便这样的悲观没有必要，但是已根植脑中，想要乐观，也需要时间，于是转了话题，“小蕊呢？今年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她爸又离了，娃被他前妻带走，两人关系不太融洽，不太让见孩子。最近他或许良心发现，觉得对小蕊太过疏忽，近来倒常来接小蕊去，这不，今年过年说要带小蕊回去见爷爷奶奶。”

“他关心小蕊，对小蕊的成长也没有坏处就是了”对于赵倩的前夫，妮妮也不愿多去评论，正说着，王威带着三杯奶茶回来了，两人便住了嘴，只闲聊一些过年的趣事。过完年上班的第二天就是情人节，原本赵倩建议妮妮带着陈力，四个人一起过情人节，妮妮单身太久，觉得与陈力在人前亲密有点不自在，果断拒绝，倒是由着陈力去折腾。陈力也确实花了心思，心想两人的初吻在七夕，也算是情人节，到如今两人也不过拉个小手，揽个肩膀搂搂腰，再往下，陈力一是没经验导致没胆量，二是妮妮似乎也没有给他太多机会，所以这次他想借这个良机，看看能不能烘托个气氛来，能至少亲吻一下。为了这个目标，陈力绞尽脑汁，最终定了有氛围没油烟的网红牛排餐厅，托了朋友才预定到七夕的一个位置。但是因为七夕太过火爆，餐厅也只能在七夕当天给客人预定的位置预留到晚上七点，过时不候。做了万年单身狗的陈力，没有想到情人节繁华街区的交通是如此拥堵不堪，路上喇叭声此起彼伏，行人在拥堵的车行道上穿梭如流，交警小哥哥一会儿摆手，一会儿晃胳膊，艰难地指挥着。春寒料峭的日子里，陈力开出了一身汗，倒不是技术有问题，而是怕来不及给急的。好不容易到了餐厅所在商场，被车库门口的保安告知没有位置，要自己找附近的停车场，在保安大叔好心指点下，陈力在距离商场一公里外的停车场找到了停车位。两人以几近竞走的姿态到达餐厅时，已七点过十五分，门口的服务员温柔地告知座位已经被占用了，陈力拱手哀求了半天，也只换来小姐姐温柔且机械般的回答“先生，非常抱歉，今晚餐厅统一预留位置到七点，过时不候的，请您重新取号。”

妮妮拽了拽陈力的衣角，淡然道，“取号吧，不然等更久。”

陈力看了看妮妮平静如水的神情，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没想到会来不及，不然我们在商场逛逛，先吃点小吃垫垫肚子？”

“好。”

妮妮对于这种日子的拥挤并不意外，即便是单身，妮妮也与闺蜜们来挤过七夕的商场，所以其实早有思想准备。单身的时候也羡慕过人家在情人节成双成对亲亲热热，但是真轮到自己吃不上饭，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朦胧美好。商场的负一楼售卖各种小吃，妮妮轻车熟路带着陈力避开人群拥堵的升降梯，走了手扶梯。小吃区也是人满为患，妮妮选了现货现取等待时间最短的绿豆饼，看着奶茶店里翘首期盼的人群，果断拉了陈力又往下一楼到地库车里取了矿泉水。吃了两口东西，妮妮觉得一路挤着被消耗的能量补充了一些回来，陈力提议陪妮妮在商场里逛逛，妮妮今天却没有购物的计划，两人信步来到女装层的公共区域，看到商场做情人节活动，获奖者可以获得商场赠送的优惠券。妮妮看围观的人不少，也凑过去瞧了瞧，看了两轮游戏，才知道是情侣比划猜成语的游戏，正欲离开，陈力却拉住了她，说道“我们也参加一下。”

“我可能不擅长。”

妮妮苦笑道。“重在参与嘛，万一过关了，也还有优惠券赠送。”

陈力怂恿着。妮妮眯了眼睛，颇为疑惑道，“陈力，你也不像是个外向的人，怎么有兴趣参加大众的游戏呢？”

“我觉得嘛，”陈力摸了摸后脖子，“我需要锻炼胆量。”

妮妮有点摸不着头，一时没明白外向跟胆量之间的联系，但此时此地显然并不合适继续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于是干脆答应参加游戏。游戏并不复杂，复杂的是陈力僵硬的肢体，对于每个成语，表演姿势几乎都差不多，妮妮一度陷入自我怀疑，直到身边一组情侣已猜对3个成语。妮妮毫不迟疑换陈力负责来猜，自己来演示成语意思。30分钟猜对10个成语并不难，难得是该死的好胜心，有的情侣卡在一个成语上就是不肯服输，还有的就是演示者口不能言，也不许做唇语，而有不少人见情人猜得十万八千里，急得出了声或拼命做嘴型提示而被罚下了场。而妮妮跳过了一些不好猜的成语，选了相对有把握的进行操作，还好陈力虽然肢体僵硬，好在思维还灵活，30分钟内，两人成功完成了13个成语，欢欢喜喜地领到了优惠券。“我觉得这个还是能练胆量的，我以前在公众场合，都不敢表现。”

陈力冷不丁冒出一句来。妮妮对于陈力的话有点费解，正欲好好探究一番，陈力的电话响了，餐厅的服务员说还有两桌就轮到了，让即刻前往餐厅门口等待，以免错过，耽误用餐。为着能吃上这不容易的一口饭，两人立马往餐厅去，也打消了妮妮刚刚涌起的一探究竟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