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这位望天兴叹的掌柜面前,纪寒亦是拍着他的肩膀向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掌柜的,今晚给你放个假,回去陪陪你家夫人,这店,本教帮你看上一夜,你明日再过来。”
听得纪寒所说,在瞧着这一帮奇装异服的西贞人,这位客栈掌柜抿动了一下嘴唇,而后一声叹息,望天离去。选了一间上好的客房,纪寒还未来得及宽衣解带,他的房门便被推开了。一身碧裙、梳一马尾的萧瓶儿落落大方的走入纪寒房中。在纪寒诧异的目光下,这位西贞国的皇后径直向他的床榻走去。屋内烛火摇曳,窗外月色微凉,偶有夜风吹入,吹的床榻上的帷幔亦是如风铃般响动。坐至床榻上,萧瓶儿亦是直截了当的向纪寒问道:“你之前曾三次提醒于本后,现在可以说了吗?”
声如百灵鸟,人如蟾宫仙,令得纪寒亦不由多看了这位西贞国帝后一眼。寻一张椅子坐下,纪寒亦是敲打着扶手向萧瓶儿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本教若是说了,那真要被当成卖国求荣之人了。”
“不过!”
便在萧瓶儿抬眉之时,纪寒突而话锋一转。“既然,你我已是朋友,对待朋友,我纪寒当然坦诚以待。”
但听纪寒此话,萧瓶儿本是抬起的眉宇又忽而落下。房内突然寂静,唯有二人轻微的呼吸声与风吹动帷幔的莎莎声作陪。在这种近乎紧张的寂静下,纪寒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向萧瓶儿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实则是你西贞咎由自取。”
“我西贞咎由自取?”
听得此六字,萧瓶儿的神色亦是立时降如寒霜。“恩!”
迎着萧瓶儿那一双锋利的眸子,纪寒亦是再次向她说道:“若非你西贞在太武安插的细作过于之多,也不会令得三州节度使冯哙注意到乘州城。”
在向萧瓶儿说此话时,纪寒是盯着她的眼睛说的。而在萧瓶儿听得纪寒此话时,她眸中的彻寒出现了一个细微的波动。这个细微的波动便是诧异,或者说是疑惑。总之,萧瓶儿双眸中所自然流露出的这个情绪并未逃过纪寒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你继续说!”
强压下心中的费解与疑惑,萧瓶儿向纪寒沉声催促。继续紧盯着萧瓶儿的双眸,纪寒亦是不动声色的再次说道:“咱们两国之间的关系想必萧后殿下您比我这个江湖中人要清楚的多,我能告诉殿下你的是,你们西贞国所在乘州城安插的那些细作已经被冯将军一网打尽,我不能告诉殿下您的是,他们的尸体是被如何处理,以上所说,只是因为你我二人乃是朋友,希望萧后您能理解。”
“你我两国常年交战,纪教主但请放心,在此事上,本后不会将国事与私事混作一团。”
“好,萧后殿下如此说,那么我纪寒便放心了。冯将军奉的是军令,殿下来太武是为私,萧后明辨是非,当真令我纪寒佩服。”
纪寒于她的这句奉承她萧瓶儿接下了,在接下的同时,萧瓶儿亦是向纪寒问道:“所以你两次三番提醒本后,是要本后提防那位三州节度使冯哙吗?”
“不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开始?什么意思?”
听得纪寒所回,萧瓶儿亦是向纪寒追问道。紧盯萧瓶儿双眸,从她眸中所流露出的种种情绪来看,直觉告诉纪寒,这位萧后并不知道西贞于乘州安插细作一事。如若直觉是真,那么这西贞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有些事情是要根据事态的发展而做出后续的改变,倘若这位西贞皇后真不知晓乘州细作一事,那么他便要在之前的计划上做出相应的改变了。手指敲打扶手,于敲打中,纪寒亦是突然向萧瓶儿问道:“我听说,你西贞国的皇帝于不久前薨逝了?”
“恩!先皇薨逝,我夫君祯术虎继得大位,纪教主为何突然向本后提起这个?”
向纪寒问出此话,萧瓶儿又接着向纪寒语出不屑的说道:“怎么,难道你们太武想借着我西贞新帝登基的这个机会犯我西贞?若真是这样,那本后可便要感谢你们太武了。”
“感谢?”
听得萧瓶儿所说,纪寒亦是向她诧异问道。“当然要感谢,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要经历改朝换代的更迭,前靖如此,你太武以后也要如此,这新帝登基,朝堂必然也要进行更迭,本后也不瞒你,祯术虎这皇位现今坐的确实不稳,但如果你太武在这个时候选择举大军攻打我西贞,那我西贞各个部落必将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他们这些部落一旦团结,祯术虎的皇位自然就坐的稳了,纪教主如此聪明,本后这句感谢,是不是很有道理?”
敲打扶手的频率出现了短暂的脱节,意识到频率脱节的纪寒亦是紧忙调整过来。这萧后方才所说,他之前怎么就未曾想到,如此简而易见的道理,他纪寒之前就怎么未曾看明?不起军攻打西贞,西贞尚还因为内斗而彼此消耗,但倘若太武当真起大军攻打西贞,这结果自然便是萧瓶儿方才所说。攻,则一致对外,众志成城,因为这是面对国破家亡的威胁。观,则坐山观虎斗,静等西贞国内耗。也便是说,如今的西贞,因为换代更迭的缘故,暂时对太武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但见纪寒沉默,萧瓶儿亦是再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他。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纪寒与他的偶遇,只是纪寒的欲擒故纵之术已经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萧瓶儿也难以分辨真伪。方才纪寒突然向她问出先帝薨逝一事,她心中亦是突生提防,方才那段话虽是她处于对纪寒的提防中才说出的,但这不代表她是在向纪寒危言耸听。她向纪寒所说西贞国当下的国情是真,太武若因此而举兵攻打所带给祯术虎的益处也是真。“扯远了。”
心有惊雨而面静,纪寒亦是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向萧瓶儿说道:“本教早非庙堂中人,这庙堂之事,自然也与本教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