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倩倩眼眸中的温情,田慈接着向她说道:“你我都未曾经历过青青姑娘所在这世上吃下的苦,别说是你我,我想在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做不到如青青姑娘这般的勇气吧。未有婚配,却先产子,犹是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犹是她这般出身的女子,这四年多里,她一定吃了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苦,遭受了许多你我所不能想象的非议,所以……”看着陆倩倩,田慈亦是用一种心悦诚服的眼神与语气向陆倩倩继续说道:“所以,这是她应得的善待,而你我所能做的,便是于她与尊重,于她与敬重。”
听得田慈这一番所说,陆倩倩心中虽然还有一些失落,但是这些失落比起青青姑娘对纪寒的无私付出来说,当真是一种自惭形秽的惭愧。“多谢姐姐教诲,倩倩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
抱剑向田慈弯身,她这一弯,弯的心悦诚服,弯的心中豁然开朗。这卢家父子不愧商贾出身,在讨好买主这方面,卢家父子可谓是做的滴水不漏。纪家祖宅被卢家父子打扫的一尘不染,便是连祖宅各处死角亦是清扫的干干净净。站在纪家祖宅下,仰望纪家高匾!纪寒亦是足足看了这高匾有半柱香的时间,才迈入祖宅。这纪寒前脚方进了客堂,后脚便有客登门。这登门的不是旁人正是飘香院的老鸨,老鸨是带着青青的卖身契来的。如今既然知晓了纪寒的身份,再加之她心中也欢喜青青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所以拿这张卖身契来,她可不是来卖给纪寒的,而是白送。毕竟青青素日里唤了她十多年的妈妈,这十多年的妈妈可不是白唤的,便是她是颗只认银子的顽石,也会被青青这一声声妈妈唤的给捂的透热。随紫霄来到客堂,老鸨亦是极为干脆的当着纪寒的面将青青的卖身契给撕的粉碎。小思寒早已睡下,这连日里马不停蹄的赶路,也让纪寒等一行人身倦力乏。今夜当应该睡个好觉,为明日养足精神。待得老鸨离去,陆倩倩与田慈回来,纪寒也是让他们各自去找屋子睡觉。府中没有下人,所以这烧水、洗衣等等生活琐事,今夜都要他们自己亲力亲为。杨冲等人是识趣的,在老鸨离去后,他们便各自散去。客堂里烛光摇曳,站在纪寒身侧的青青不敢正视纪寒,只能用余光悄悄看着她所爱慕的这个男子。他变了,除了容貌未变之外,其他都变了。不,他还有一样没变,那就是曾对她的允诺,他在四年前离开儋州时允诺她,他日回来,娶她过门。亦是因为他这一句允诺,她才敢做这世间大多女子不敢做之事。门外有清风徐徐,门外有树叶沙沙。她为自己能站在纪寒身侧而感到开心,她也因为正站在纪寒身侧而感到拘谨。自椅上起身,而后看了身侧的青青一眼,纪寒一句话也未向她说,便当先步入后堂。但见纪寒一句话也不跟她说的便就此离去,青青心中亦是一涩。虽然心中苦涩,但是她只能跟上纪寒的脚步。小思寒正在一厢房里睡的香甜,当看护小思寒睡觉的落落看到纪寒进来时,亦是连忙自小思寒的床榻旁站起。这名叫落落的小姑娘是青青在飘香院里的姐妹,二女在飘香院情同手足。纪寒前脚方入,青青后脚便跟了进来。落落但见此状,亦是连忙向纪寒欠身离去。“落落别忘了将门带上。”
在落落一只脚都已经跨出厢房时,纪寒的声音亦是忽而在她耳畔响起。“好!”
房门阖上,诺大的厢房里静的唯有小思寒那香甜的酣睡声。走至床榻前,而后伸手摸了摸小思寒那粉嘟嘟的小脸,纪寒亦是将她轻轻抱起。这厢房是他父母曾居住的厢房,厢房里自然是有小童睡觉的小床榻。待得将小思寒轻轻放进这小床榻里,纪寒才回身看向正站在他不远,双手无处安放的青青。还未等纪寒向她说话,青青便紧忙向纪寒说道:“我去给你烧水沐浴。”
向纪寒说完此话,青青亦是急忙转身离去。“大晚上的何必麻烦,明儿再洗也不迟。除非你嫌我身上脏,你若嫌弃我,便去烧水吧。”
忽而听得纪寒所说,青青亦是微微一愕。“我……我怎么会嫌……”“不嫌,那就别麻烦了。”
接过青青所说,纪寒亦是大方的走至床榻前。将一双靴子瞪下,在青青的局促不安下,纪寒已是爬上床榻,闭上了眼眸。“从皇城一路赶来,连觉都没睡过,我乏了,先睡了。”
闭着眼眸向站在屋里的青青说完此话,纪寒便再也没有了声音。厢房里开始响起纪寒的酣睡声,当青青确定纪寒睡着时,她才垫着脚尖轻轻走至纪寒身前。站在纪寒身前深情的看了纪寒许久,许久之后,她便蹑手蹑脚的吹吸了厢房里的烛灯。借着窗外的月色,走至纪寒身前。在她便要伸手去触碰纪寒的脸颊时,一道声音忽而在这幽静的幽暗中在她耳畔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
听得此话,青青心神俱震。“我三年前不甚落水,自此丢失了之前的记忆,记忆虽丢,但我还是我,是你认识的那个我,青青,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生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谢谢你,谢谢你这四年里为我所做的一切。往后余生,便换我来照顾你吧。”
“你……你没睡?”
听得纪寒于她的真情相告,青青心中亦是如同含了蜜罐一般的甜。“睡了,只不过又醒了。”
在纪寒向青青回此话时,青青亦是忽而发出一声惊呼。在青青的惊呼下,她人已是被纪寒拉至榻上,揽入怀中。在被纪寒揽入怀中的那一刻,青青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一个场景,是她梦寐以求了四年的场景。虽然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可是她心中还是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