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吧,我去开门。”
令狐坡放下筷子,准备起身。“不不…你坐着别动,我去!”
秀娘眉头一皱,摆手让令狐坡别动,自己起身走出厨房。令狐坡听罢一个怔愣,十分尴尬,抬起的屁股又重新落了下去。他心里明白,秀娘是怕村里的那些赌鬼,又上门来邀约。“谁呀?”
秀娘边走边问。“我!村东头的姚氏。”
院门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带有些不满情绪。秀娘听得这声音和姓氏,神色有些不太自在。姚氏的夫家姓莫,一大家子是从关外逃避仇家过来,发现这里有田有水,便落脚在此成了农夫。家里人多劳力足,村里又有许多田地荒着,都是她一家人在耕耘。秀娘今春在自家院外,也开了几块荒地,种些玉米疏菜啥的,而这些种子,是她跟姚氏开口赊的账。原本以为过些日子,待卖了鸡蛋换些钱就还,可是,几次鸡蛋换出来的百十文钱,都被令狐坡给搜刮走了。所以,一直欠着。姚氏呢,见秀娘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才值几文的种子钱,也就没来讨要,估计要了也没有,何必来碰一鼻子灰呢。可如今人家都吃上肉了,她心里面一下子就失了衡。“莫婶,请进屋来坐会!”
秀娘打开院门,见姚氏黑着脸,她连忙陪上笑脸。“你家小日子过得不错嘛,都吃上肉了,啊…”姚氏没理会秀娘的客气,她阴阳怪气地继续道:“这开春的几次种子,加起来…少说有十文钱吧,你什么时候给啊?”
赊账跟欠债是一个道理,古今中外,欠债不还,那是件十分丢人的事。被姚氏一顿抢白,秀娘羞愧得满脸通红,她尬笑了笑解释道:“莫婶,咱家日子一直都是难过,今天是他不知哪根筋开了窍,出去打了些小东西回来,顺便煮了点解解馋,您的种子钱,请再容我几日,待孵出小鸡崽换了钱,这次肯定可以给您。”
“少废话,前后拖了大半年了都,俺给过你脸了,可你不识相,给脸不要脸!瞧瞧…借钱的都没吃上肉,你欠债的,竟还先吃上了,这公平吗?现在还钱,否则,可别怪我骂大街哦!”
姚氏可不是善茬,村里出了名的恶妇,只见她脸一沉,嗓门高上八度,得理不饶人地开始大骂起来。这下,引得左邻右舍的开门出来看热闹。“莫婶!您再容我几天行吗?”
秀娘脸皮薄,急得低声下气地恳求,难过得眼泪快要掉了。眼看着苦日子快要熬出头,不能就这样毁名了呀!“不行!马上得还钱来!”
姚氏双手一叉,声嘶力竭地大声嚷嚷。瞧她的嘴脸,别人还以为秀娘欠了她家,多少万两银子呢。“婶子,家里真的分文没有,要不俺给您跪下。”
她双手捧住姚氏右手,双膝跪地声泪俱下。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可秀娘现在确是身无分文,除了跪地求饶,实在没别的法子想。姚氏恶狠狠地一把甩开秀娘的双手,冷哼道:“哼!你家哪里没东西了?你是有钱不还,装穷装可怜,臭不要脸的,快还钱,要不然别怪俺对你不客气。”
弦外之音,就是野兔野鸡的放着,这也是钱呐。“婶子,家里真的分文没有,哦…要不你先拎只野兔回家。”
秀娘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一只哪里够,要不然两只!”
那婆娘终于开出了条件。“好,两只就两只。”
秀娘用手背抹了下眼泪,起身往院里跑,却一头撞在令狐坡的怀里。“没事儿,有我在,别怕!”
令狐坡拍了拍秀娘抖颤的俏肩,然后大步走到门口。那姚氏见到身材高大的令孤坡,大跨步的冲到面前,她不禁后退两步。她心里多少有些发虚,毕竟面前这人名声不好,每天跟村里村外的一帮地痞混在一起,打架斗殴,赌钱醺酒是样样俱全。“你在家也好,你媳妇儿欠俺十文种子钱,大半年了,得还钱!”
她依旧是大声嚷嚷,但底气儿明显不如先前。“莫婶,我家两块豆腐干大小的田地,跟你赊了点玉米和疏菜种子,最多也就值两文钱,你却要十文钱,这先不说,我家秀娘说给你拎只兔子走,你偏要两只?你黑心不?”
令狐坡将手里拎着的肥兔,在院门口晃了晃,严正声明道:“大伙瞧好了,这只野兔约十斤重,在村里王屠夫那里,少说要卖上三十文钱,还有这张皮毛,她却贪心要两只,是欺负咱秀儿好说话,是吗?”
“我…我没想到你家野兔,会是这么肥大…那一只就一只,拿来。”
姚氏脸一红,嘟噜着伸手来取那只肥兔。令狐坡转身把兔子甩进院里,让姚氏扑了个空,接着,他拍了拍手,慢条斯理地对那婆娘训斥道:“本来嘛,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不能太计较,况且,你赊种子给秀娘,虽说贵点,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可你刚才恶声恶气的,还骂人,这就不对了!”
“啥?”
“你刚才在门外骂秀娘啥了?”
姚氏这婆娘迟疑了一下,觉得令狐坡也不敢把她怎么着,谁不知道她家里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婿。虽说她们是外来户,但村里一般人家都不敢招惹她们家。“骂她臭不要脸,怎么啦?”
令狐坡脸色忽地一沉,抬手就是一记耳掴子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一个五指印立马浮在姚氏脸上,她一个踉跄后退数步。要不是令狐坡出手时留有余力,这婆娘早就栽倒地上,满地找牙了。“你敢打我?”
姚氏怒目横眉地大声嚷嚷道。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令狐坡竟敢对姚氏动手。“打你怎么着?我得告诉你,你那十文种子钱,我两天之内给你,而这记耳光,是为我家秀娘讨回公道!”
令狐坡理直气壮。“大郎,这个赌鬼打我!”
那婆娘姚氏捂着脸,哭丧着跑向一年轻彪汉,大声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