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项秀山、廖芳与何彩儿别了方易，往真源县方向而去。项秀山道：“不想这方易年纪轻轻，本事却是不小。”

廖芳笑道：“方才大哥这一掌，恐怕只用了五成功力吧？”

项秀山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即便如此，也属难得，要不是他有伤在身，怕要用上七八成功力也说不准。”

廖芳点头道：“确实如此，他要全好了，只怕我还不是他对手。”

项秀山摇头道：“那也未必，临阵较量，还要看自身的发挥和勇气，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方易方才关心张姑娘安危，他以为方姑娘在我们手中，是以奋力相搏，自然比平日练武时，武艺又增三分，这才与你斗了个平手，我看他即便伤好了，下次再与你较量时，也未必就胜得了你。”

何彩儿突然道：“他对云儿姑娘倒是紧张的很。”

廖芳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思春了？见有男子对别的姑娘好，老是念念不忘——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看上什么人？还是待师娘给你留意留意？”

何彩儿忸怩起来，腼腆道：“师娘又来取笑我了，唉……”一边连连摇头。廖芳奇道：“怎么啦？你说说看，怎么样的男子你才看得上眼。”

何彩儿嘻嘻一笑，调皮道：“如果能找到象师父这样，又是柔情侠骨，又是文武双全，又懂得疼爱师娘……唉，真不知师娘上辈子敲破几个木鱼，能碰到师父这样的好人。”

廖芳嗔道：“小妮子不知深浅，竟打起师父的主意来——你眼光倒是不低呀，只怕要找师父这样的男子，倒是不大容易。”

项秀山笑道：“我有什么好的？你二人将我当宝贝似的，充其量就是个当山大王的，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一无是处，离开了清风寨，天下虽大，却无我项秀山立足之地。”

抬头见一只苍鹰，洋洋洒洒，正在半空中盘旋，不禁若有所思，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定了定神，转口道：“我看那方易倒是个人才，方才本想跟他提起，邀他加入我清风寨，只是……，连我也说不清，这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说到底，我更愿意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能有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养家糊口，自得其乐，岂不逍遥自在？”

廖芳略略思索一会，道：“山哥，那定国安邦之事，非我等所能企盼，你却也不必妄自菲薄。出将入相，确实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但如若象李林甫、杨国忠之流，却也不值得让人羡慕。至于平民百姓，是不是就逍遥自在，那也难说得很，只有自己知道了。咱们但求问心无愧便是了，清风寨也好，普通百姓也好，到头来其实并无多大差别，我但求能够常伴在你身边，落草为寇也罢，浪迹天涯也罢，出生入死也罢，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

何彩儿拍手道：“正是如此，清风寨有什么不好？我看就算那皇帝老儿，也没有我们逍遥自在，他只不过身边多一些美女相伴，周围围着一群马屁精，他还管不着咱们呢。”

项秀山暗暗苦笑，道：“彩儿，你自幼跟着我们，却也没享到什么福，这清风寨的日子，你当真觉得好吗？”

何彩儿应道：“师父，这是哪儿话？彩儿自小父母双亡，若不是师父师娘收养，早不知流落何处，说不定早死掉了，哪有今日的光景？更何况你们还收彩儿为徒，待彩儿如同己出，又传授武艺，教文识字，那真是恩重如山，彩儿没齿难忘。”

项秀山道：“为师没有问你这些，只是问你清风寨的日子，你当真觉得好吗？”

何彩儿道：“好得很，这还用说吗？”

项秀山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他与廖芳至今没有生育儿女，对这徒儿颇为溺爱，心中实则隐隐将之视作自己的女儿般看待，只是觉得自己夫妇在清风寨落草，却累得何彩儿自幼也成了个小匪寇，方才听到她们二人讲起男女之事来，觉得何彩儿如果是在平常人家，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而生在清风寨，却颇是一件难事，除非寨中有合适的人选。外人看来，不管清风寨道义如何，始终还是被视为盗匪，所谓正经人家，是无论如何不会愿意与盗匪谈婚论嫁的。项秀山关心何彩儿，暗暗摇头。那何彩儿却笑语盈盈，哪里知道师父一片苦心？到了傍晚，三人来到真源县，找了家客栈住下。进房收拾停当，出门找了一家酒馆吃饭。这酒馆生意甚是兴隆，大厅上十几张桌座无虚席。项秀山见外面人多嘈杂，叫店家开了一个包厢雅座，三人叫了酒菜，边吃边聊。只听外头熙熙攘攘，甚是热闹，廖芳道：“不如赶紧吃完，早些回店歇息，明日还有事要办。”

项秀山道：“且慢，听他们说些什么。”

原来他一边闲聊，一边却在留意外面众人谈论，发现隐隐约约间，十桌人倒有七八桌在谈论什么劫法场、清风寨匪徒犯案之类，虽夹在吵杂声中，谈论的人又大多压低了声音，显是怕旁人听见，但项秀山耳力过人，又留了神，却听得清清楚楚。何彩儿听他这么说，也好奇起来，说道：“我也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却听隔壁包厢里一位中年人的声音道：“这些天不太平，怕是犯了太岁，前个月那杨太守的儿子给杀了，各位可知是什么人干的？”

一人粗声道：“严老二，谁不知道是个姓张的女子杀的，这事众人皆知，还要你来问吗？”

那严老二道：“我说庄三，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那姓张的是什么人物？”

庄三道：“听闻那姓张的女子本来判了秋后处斩，却给人在处斩那天给救走了，都说是清风寨的人劫的法场，却不知是否果真如此？莫非那女的也是清风寨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