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下午，酒茶孰香爆满的时间比之前提早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往有些习惯下了工之后吃完晚饭再到酒茶孰香喝一杯的人，现在都选择外带了食品到酒茶孰香里面吃喝。因为他们怕错过了今天的故事。而根据在酒茶孰香对面摆小摊买早点的人说，今天一早余先生就一反常态的出门了，还带着两个大大的手提箱和两个脚步有些蹒跚的女孩子。如果想知道女孩子的长相和名字的话，就必须买一份最贵的那种早点，否则一切免谈。不过早点男的发财美梦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墨黛和莉亚喜欢余先生的事情整个落日城的单身汉们早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不少喜欢两位美女但是得不到垂青的家伙都曾经尝试过在自己的脑袋上撒一些滑石粉，试图让自己显得沧桑一点。不过这种做法除了让自己的头皮和鼻头先后发痒之外，只得到了两个姑娘的四个白眼。现在两位姑娘终于名草有主的事情像流感一般传遍了整个落日城的大街小巷，各行各业的眼线们都被调动了起来，满城地追踪三个人的下落。直到当天下午两点钟，酒茶孰香就快要开门的时候，城防军司令部门口才有消息传来：据说余辉先生是空着手从司令部的门口出来的，身后跟着无限娇羞的两个女孩子。而两位女孩子的监护人，那位在落日城一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墨滑离墨司令，据说是亲自送三人出门的。据看到的人说，墨司令满面春风，不停地弯腰向余晖先生道谢，和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此时此刻，酒茶孰香中的讨论正热烈地进行着。“什么情况啊，墨司令家两个丫头同时嫁了个半老头子，墨司令居然还客客气气的送出门去了？就算是怕闺女嫁不出去也不用这样啊！”

酒客甲说。“要我说啊，余先生的大手提箱里面一定是给两位姑娘的彩礼！墨司令一定是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才那么客气的。”

茶客乙说。“我觉得有可能，墨司令很早就想扩充墨家军了，苦于没有足够的钱财来购买军备，余先生这一下，可是雪中送炭啊！”

大茶壶说。“都别说了都别说了！最新消息，余晖先生和墨黛大小姐，莉亚二小姐中午时分的时候从民政司出门，进了宣家饭庄！听说点名要宣家大师傅做菜，宣家老板作陪呢！”

刚刚从门外进来的酒客丙说。酒客丙的话刚说完，热闹嘈杂得像集市一般的大堂里面一下子安静了，大家都看向大门的方向。酒客丙对自己带来的震撼效果非常满意，清了清嗓子准备再加两句，可是又觉得不太对劲——大家的眼光分明是对着自己的身后。余光一扫，三个人影在他的身后出现，酒客丙顿时觉得屁股一紧，一猫腰溜进了门。余晖先生倒不会把他怎样，墨黛和莉亚两位女魔头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昨天晚上这位刚刚尿过裤子。眼力价一流的酒保很早就在吧台上准备了余先生最爱喝的枣子酒：当然这次准备了三杯。“叮叮叮”三声清脆的声音结束，头发又回复花白的余晖携着两位新婚的娇妻已经坐到了吧台的高脚椅上。“大家都等急了吧？”

在两位脸蛋分外娇艳的新娘的映衬下，余先生也显得年轻了许多。如果不是眼角的鱼尾纹和头顶的花白头发，大家还都以为今天的余先生换了个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是啊是啊，您快点说下文啊，我们都快急死了！”

余晖笑着看着周围的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昨天在这里的人中好像少了一个特别显眼的人，于是他问道：“那位昨天请我喝黑色俄罗斯的老肖，今天好像没来么，我们要不要等等他？”

“不用啦不用啦！老肖带着他的佣兵们今天一早就出城去了，据说要到其他地方去出任务，今天肯定回不来的啦！”

有知情人大喊道。“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余晖举起了酒杯，先和两位小女人碰了碰杯，然后向大家示意，随后一饮而尽。———————————————————————————————————————————————————————————————————————————————————————————————————目送着那些和马贼混在一起的警察部队离开之后，我们又耐心地等了一阵子。哨卡里剩余的那些武装警察好像在周围的密林里面忙些什么，直到将天已经快要黑了的时候才拔营启程。大约二十多个人上了两辆运兵车，轰隆轰隆地离开。“奇怪了，石油供应那么紧张，连城防军的定额都不足，他们是哪来的油开运兵车的？”

露嘉在我耳边嘀咕着。旁边的团长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根据之前的经验，马贼们有设暗哨的习惯；另外，我们也不知道警察部队的人在哨所里面有没有留下几个看门的。因此，我们没敢马上下山，而是在山上又休整了一个多小时。团长和沐知秋确认四周没有动静，山下的哨所那里也没有灯光透出，我们这才悄悄地摸下山去。这时光线已经非常暗了，在哨所边上的密林中，走在队伍中间的程闼渐渐慢下了脚步，鼻子一嗅一嗅的，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团长一摆手，我们把速度都慢了下来，悄悄地跟在程闼的身后向前搜索。时间不长，程闼在一处看起来灌木生长茂盛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不用他招呼，我们剩余的几个人一拥而上，把灌木连根清除，用从马贼那里缴获的工兵铲开始挖下面的土。挖不了几下，土的颜色开始变成异样的红黑色，开始有阵阵刺鼻的臭味传了出来。露嘉被异味熏得捂着鼻子跑到了一边干呕，而我们则是忍住了不适急忙抓紧进度。很快的，一双重度腐烂的人脚露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整整有四个人被头朝下埋在了这个地方。挖到腰部的时候，露嘉忍着尸臭过来辨认了一下，本来准备看一眼就走的，没想到看到坑边的一个碎布条和一个破破烂烂的鞋底的时候，她忽然“咦”了一声：“这些人穿的是警察部队的制服！”

“你确认？”

团长刚铲起了一大块泥土，闻言停下了动作，转头问露嘉。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团长下令：“两人为一组，查找周围所有灌木异常密集生长的地方！找最新鲜的泥土！给我找！找到实在看不见为止！”

“不用找了，应该就在那片地方。”

露嘉实在憋不住了，趴在我的背上，用我厚厚的防弹衣作为口罩，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在山上的时候不是因为被挡住了，所以看不清他们在干啥么？从山上看下来，只有这片地方被军营挡住了，看不到。所以如果他们今天在这里埋过人的话，那么只可能埋在了这里。”

团长和沐知秋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在一边着头乱闻的程闼也闻言直起了腰，领着邒涛径直朝露嘉指示的方向大步前进，很快就找到了可疑地点。两个大个子举着工兵铲很快就把土挖开了。这个新挖的土坑里出现的是六双脚。山巅上冒出了细细的一丝月牙，而我们的心里都冒着丝丝的寒气。夜深了，我们躲进了废弃的哨所，找了一些破烂的布匹封住了门窗，防止光线外透。露嘉和铁铮去厨房张罗吃的了，我们剩余的几个人围坐在大堂的壁炉前面检查并保养装备。一个大大的问号萦绕在大家的心头。这些警察部队的人为什么被杀？是谁杀的？是内讧吗？把被自己杀死的人头朝下倒着埋到地里，是哪里的习俗？怎么觉得有些邪恶仪式的成分在里面？这一天的晚饭，大家都没有吃好。外面就埋着不知道多少的枯骨，空气里似乎始终有一股尸臭味，赶也赶不走。大家似乎也都没有了谈兴，只有邒涛和程闼这两个傻大黑粗的家伙，依然没心没肺地在一边说着悄悄话。只有等到明天了。希望我们赶到炼鹰城，见到露嘉的爷爷之后，在这个在本地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兵的参谋之下，这些问题说不定能得到解答，或者至少是合理的推断。夜深了，大家全都拿出了自带的毯子，席地而卧。哨所中是有专门的卧室的，八人一间。但是今天晚上大家似乎都更愿意在大堂中休息。按照团长的说法，他感到周围的阴气太重了，大家又一直在野外赶路，非常疲乏，阳气不足，如果分散开来，住进许久没有人气的屋子里，可能会生病的。啥是阴气？不知道。不过我夜半惊醒的时候确实感觉到身上一阵一阵的凉气。露嘉占据了最靠近壁炉的位置，可还是蜷缩成了一团。在最靠近门的地方，团长也睡了，不过他的手还放在刀柄上。既然这样了，我还睡个啥？我轻轻的起身，把自己的毯子取下来，给露嘉盖上，又帮她掖好被角。睡梦中的露嘉似乎感到暖和了一些，轻轻吁了口气，身体不再蜷缩得那么厉害，眉毛也舒展开了。我笑了，就在露嘉的边上坐下。壁炉里的炉火烧得还挺旺，一股一股的热力从明亮的火焰中发散出来，波浪式地扩散到了整个房间。一股被窥探的感觉忽然涌上了心头。我咻地抬头，看到门缝和窗缝中似乎有绿色的火焰在跳动。再细听，好像还有切切私语的声音，好像是谁和谁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