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不止，激起滔天巨浪，不断地拍打着犹如洪荒巨兽般的流波山。万丈高山从东海升起，直插云霄，仙山之名早已传遍海内，仙人洞府也是早已被世人知晓。慕名而来的天下修士欲要一见仙山尊荣，一睹仙人洞府的神奇。这一日，那入口的石门却是缓缓关闭。引得无数人暗叹可惜。神秘山洞内，叶天已是盘膝打坐数日，犹如一个入定老僧，不曾动上一动。石桌旁，上官燕已是来来回回走了数千回，依旧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山洞入口处的那堆山石，被上官燕不知砸了多少遍，却只是清除了不到一丈的距离，想要出去怕还是要好些功夫。不是上官燕不想清除，只是数日过去，早已是饿得全身乏力，一身修为也是发挥不到平日里的一半。看着那依旧如小山般的碎石，上官燕竟然坐在地上低声抽泣起来。脸上也有着丝丝恐惧之色，无助地抱着双膝，显得楚楚可怜。石像前，叶天睁开久闭的双眼，仔细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若隐若现的抽泣声似乎是那上官燕传出。叹息了一口气，叶天最终还是起身走了过去。被那山石掩埋的入口处旁，一个娇小的身影独自坐在地上，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珠，沾着些许灰尘的脸上，一双原本明亮讨人喜欢的双眼此刻却是有些红肿，额头上那一缕有些凌乱的发丝显得那么无力，像是一个受了多大委屈的孩子，无助地等着别人来安慰。上官燕身旁不知何时坐下了一道青色身影，静静地望着抽泣的女子，随即伸手将自己的手臂递了过去，轻声说道：“擦一下吧，鼻涕都出来了。”

上官燕一脸委屈地看向叶天，随即狠狠地在叶天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痛的叶天忍不住想要大叫，但一看到上官燕那副无助的样子，只能咬了咬牙忍住了。上官燕咬完，随即将眼泪鼻涕一股脑的擦在了叶天的衣袖上，恨恨的盯着叶天说道：“你就只会嘲笑别人，不会安慰一下吗？”

“我嘴笨，不会说讨人欢喜的话。若是你觉得要些安慰的话，我来帮你挖这些碎石。”

叶天说完便拿起天殇剑，准备清理碎石。“噗嗤！”

上官燕竟是破涕为笑，看着挖得起劲的叶天，喊了一声：“喂！别挖了，就算挖到我们饿死，也挖不出一条出口。”

“那你之前还不停地挖？”

叶天疑惑道。上官燕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地对着叶天说道：“我们也活不了几天了，不如抛弃那正邪之分，坐下来聊聊天吧。”

叶天一愣，不想上官燕答非所问，不过也没在意，反正也是自己随口一说，也没指望上官燕告诉自己。随即收起天殇剑，坐在了上官燕的身边。“你有什么想做却还未做的事吗？”

上官燕双手环膝，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脚下的地面，随口问道。“有，很多。”

叶天背靠着山壁，叹息道。“能说来听听吗？”

叶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想替我父母报仇，只是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我想和师姐她共度一生，只是如今只怕没几天能活。我想回到落日峰，那个有师父、师娘、师姐还有几位师兄的地方，看夕阳，看星空。那里是我的家。”

上官燕转头看着叶天，轻声说道：“或许他们此时正在想你。”

只是话语中带着些许落寞，又似有些羡慕。接着便是沉默，寂静的山洞内只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夹杂着淡淡地叹息。“你呢？”

叶天注视着上官燕的眼睛，似乎看到些忧伤和无助。“我想到我娘亲墓前去陪陪她。”

上官燕似乎有些痛苦，白皙的脸上满是自责与绝望。“所以这就是你想要挖开这些山石出去的原因？”

上官燕没有说话，将脸深深埋进了怀里，又似在哭泣。叶天知道上官燕定是想起了一些不愿回首的往事，故而伤心难过。叶天也是没有去打扰，或许让一个人缅怀一下过往也是一种减少伤痛的办法，对此叶天也是深有体会，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上官燕，等她自己从中走出来。过了许久，上官燕才慢慢将脸抬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忆过去。“那一年，我才三岁，我爹带着我娘和我还有我们圣教教众从西域来到了中原。我爹时常忙着教务，而且刚刚来到中原，人生地不熟，还要整日躲着那些正道人士，我们只得终日躲在暗处。而我便整日吵着要出去玩。”

上官燕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娘没办法，只好带着我小心翼翼地出来，在那石林山上游玩。却是不想依旧是被那些正道人士发现，追杀了过来。正道人多，我娘无力抵挡，又带着我，连逃都逃不了，最终我们被逼进一个小山洞内。那些人并没有直接杀我们，而是毁掉了山洞的出口，也像这般将我和我娘困在里面，想要活活饿死我们。”

上官燕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脸上更是一片苍白。“我娘身受重伤，又被困山洞内，而我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我们根本无法从山洞内逃脱出去，就算逃了出去，依旧有那些正道人士守在外面。没过多久，我便又饿又渴，娘亲让我坚持一会儿，等着爹爹前来救我们，一天又一天，还是等不到我爹前来就我们出去，此时我也早已快饿的晕过去了，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饿死。我娘看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于是...于是就...”上官燕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不停地抽泣，身子也抖得厉害。看着直叫人心疼。叶天轻轻拍了拍上官燕的后背，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哭完就没事了。”

上官燕哭了很久，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神空洞，痛苦地说道：“我娘逼我吃她身上的肉，喝她身上的血！”

叶天全身一阵颤抖，不可置信地望着上官燕，想要从她眼里发现些什么东西，只是除了悲痛与自责，剩下的便是空洞的眼神。“最后，我活了下来，我娘亲却是死了。没过几天，我爹找到了我们，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我纪叔叔，他们发现我时，我满嘴鲜血，那些都是我娘亲的血啊！”

上官燕脸色惨白，最终却是昏了过去。叶天身体大震，见上官燕昏迷了过去，连忙将其接住，靠在自己的肩上。只觉上官燕全身发寒，脸色惨白至极，嘴里一直在喊着“娘亲！娘亲！”

叶天深深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昏迷中的上官燕，憔悴的脸庞挂着一丝泪痕，显得楚楚可怜。或许这就是上官燕拼命想要离开这的原因，往事的伤痛不愿再提，怕只怕再一次遭遇相同的事情，可能会比之前更加恐惧，更加无助。此时，一个正道青年，一个魔道少女，似乎因为着相同的遭遇而有了些许的联系。同是失去了最亲之人，所以才能更加明白对方的心理。此时此刻，是正是魔似乎已不再那么重要。上官燕从昏迷中醒来已是过了很长时间。虽然心中依旧痛苦，但将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的事讲了出来，上官燕似乎感觉轻松了许多。“谢谢你！”

上官燕开口说道。叶天微微一笑，转身又向摆放石像的那个密室走去，背对着上官燕说道：“我在那边闻到很淡的海水味，或许能找到出口也说不定。”

“真的吗？”

上官燕异常惊喜，有海水的味道那就说明那里离海很近，这流波山本就一半在海里，况且之前在参仙洞那里边有一个湖面，只怕那湖面就是海水渗透进来形成的。这个山洞和参仙洞平行，那这下面是一片海洋也说不定。上官燕一想到这，心中顿时大喜，连心中那些苦痛似乎也淡了不少。紧跟着叶天来到石像前，上官燕努力地抽着鼻子，却是丝毫没有闻到一丝海水的味道，心中正奇怪，不料叶天开口说道：“多拜拜这位仙人，说不定他会指引你找到出口的。”

上官燕看着一脸玩味的叶天，心中有些气闷，难道这傻小子有病不成，拿自己寻开心，借口说有出口，却是要自己拜这仙人，难道是为了先前自己嘲笑叶天拜仙人这事？“要拜你自己拜，我才不愿去对那一破石像叩拜。”

上官燕眼睛一憋，没好气地说道。“你仔细看那仙人石像，右手持剑指天，左手两指成剑指地，而所指的地方正是这条裂缝。”

叶天指着地上那条细小的微乎其微的裂缝，得意洋洋地说道，那表情似乎像是叫花子找到了一座大金山，就差手舞足蹈地吆喝了。上官燕被叶天那表情也是搞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凝神看着脚下的地面，果然，在石室的正中央，一条贯穿整个石室的细小裂缝，裂缝的起始处便是在那石像脚下。“你是怎么发现的？”

上官燕心中好奇，这么细小的裂缝，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就不会去注意到。“拜仙人的时候。”

叶天牛逼哄哄地说道，像是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去挖了那么久碎石！”

上官燕一股无名之火顿时涌上心头。“你不是说傻子才会去拜这仙人吗，你去挖那碎石就不傻？”

叶天瘪了瘪嘴，哼哼道。“你！”

上官燕心中气恼，本来认为叶天这人老实善良，就是迂腐了点，却是没想到还是个小肚鸡肠之人。“那你知道这有裂缝，怎么就不挖下去？”

上官燕斜着眼睛看着叶天，没好气地说道。叶天愕然，奇怪的看着上官燕，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你是不是挖那碎石挖上瘾了？这里地面坚硬异常，且不知这地面到底有多少深浅，与其挖开这地面，倒还不如去挖洞口的那些碎石来得方便。”

这一次倒是轮到上官燕愕然了，“那你说，你找到这个裂缝有什么用？这里又哪来出口了？”

叶天看着上官燕，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叹息道：“这地方本应是流波山腹地，而这地面应该是整块山石，而这裂缝明显不是天然形成，我猜测里面定有乾坤。不过想要挖开却是不现实，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用机关开启。”

“没想到你还挺聪慧！”

上官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憋了一眼叶天说道。叶天抓了抓头，被上官燕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那你可曾找到了开启这地面的机关？”

叶天摇了摇头，灿灿笑道：“额，我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所以就打算来叫你一起找，只是你先前...”上官燕脸一红，一想起在叶天面前失态，心中大窘，怒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要是早告诉我，或许出口已经找到，又何须那般！”

“哪般？”

叶天追问道？“赶紧找机关！”

上官燕轻哼一声，喝道。叶天见上官燕似乎真的生气，赶紧闭上嘴巴，埋头找机关。只见两人在地上东敲敲西摸摸，时而又趴在地面上听听有什么动静。“咕咕！”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上官燕惊喜的问道。叶天脸色尴尬，灿灿说道：“没...没有啊。”

上官燕眉头微皱，嘀咕道：“奇怪，难道是我听错了？”

“咕咕！”

又是一声奇怪的声音，这一次声音似乎比上次还要响一些，而声音传出的地方正是在叶天那。“噗嗤！”

上官燕这一次听得真切，原来那声音便是从叶天肚子里传来。叶天大窘，恨不得地上这个裂缝马上打开，直接跳下去，再也不要见到上官燕。“这几日只能以酒充饥，却是不当饱。”

叶天只能承认，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身上也是没有干粮，只怕再找不到开启这地面的机关，我们很快就要饿死在这了。”

上官燕眉头微皱，叹息道。“这地上墙上都找了好几遍了，就是找不到，难道是我猜错了？”

叶天有些烦躁地憋了一眼石像，突然大声说道：“会不会是在这石像上？”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来到石像边上，仔细的观察着石像的每一个地方。从脚底一直观察到头顶，甚至连腋窝下都仔细的查探了一番，就差将整个石像一块块敲下来研究了。“这石像上除了胸口处那个拇指般大小的凹槽有些可疑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是这凹槽也不像是机关啊，怎么动都没反应。”

叶天用手指放进凹槽里面，捣鼓了一番，却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有些失望的说道。“看那个凹槽的模样应该是放了什么东西才是，只是不知道那里原本是什么。”

上官燕分析道。“拇指大的东西能有什么？而且还是仙人的东西，应该不同寻常。”

叶天皱着眉头沉思道，脑中却是将外面壁画上的仙人模样一遍又一遍地仔细回忆，希望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上官燕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只怕这凹槽中的东西早就不知流失在哪了，我们怕是出不去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仙人吗？仙人不是无所不能吗？我叩拜于你，你却不指一条生路于我，却是整日拿剑指天，你拿剑指天又有何用？”

叶天心有不甘，一把欲要将石像手中的剑给折断。叶天握住剑刃，真元涌动，欲要将之折断。突然，全身真元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般，迅速汇集到右手，然后又逐渐流到石像手中的剑上。叶天心中大惊，想要挣脱，却不想这剑上像是有粘性一般，牢牢将叶天的手贴在剑上，真元源源不断的流到剑身上。上官燕见叶天有些不对劲，刚想去拉叶天，却被叶天喝退：“别过来，这剑有古怪，会吸噬真元！”

“啊？那怎么办？你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燕焦急地问道。“先看看再说，这剑吸噬真元还算缓慢，我还能支撑一会儿。”

叶天虽是这般说，但心中也是叫苦连连，自己没事去碰那剑干嘛，还动用真元，之前没用真元去查探那剑是根本没有什么事，现在倒好，自作自受。石像手中的剑吸噬了一些叶天的真元之后，逐渐变成紫青色，而石像本身也泛起淡淡的白光。“铮！”

一声若有若无的剑吟声从紫青色石剑上发出，随即一道冲天紫光从剑尖直冲而上，照射在石室顶部。顶部山石被这紫光照射，像是被逐渐融化，褪去了黑色表层，露出一块白色区域，白色区域上赫然有几行大字：天地之始，乃为混沌；混沌变化，是为清浊；清者为天，浊者为地。夫修仙者乃吸天地之气，上为灵，下为煞，本是同根，奈何有分。灵煞相融，天地乃合，化为混沌，仙位即成。叶天与上官燕震惊的望着头顶的几行大字，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嘴里却似有万千异物堵住，发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