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双眼迷蒙如白雾，声线压低。“看看就知道了。”

江邵甫没有直接回答林七巧的问题，而是拽着她的手，牵引着她来到衣柜前。白色的柜门打开，一排排衣服映入眼帘。有林七巧的，也有江邵甫的。男人的衣服和女人的衣服一眼就能分清楚，混杂其中，莫名觉得可爱。这是林七巧最喜欢的地方，她独自在家的时候，会打开米白色的衣柜，看她的衣服紧紧贴着江邵甫黑色的衬衣，仿佛这样看着她就真的贴在男人的怀抱里。江邵甫低头看了好一会林七巧出神的模样，他早就发现林七巧有这样的习惯，时常会盯着某样东西彷徨失神，就像是画里哀愁的女子，身上藏着故事，让人忍不住怜惜。沉声一笑，褐色的手随意拨动，变魔术似的，一套军绿色的衣服出现在林七巧的身边。那是一套军训服，是江邵甫特意买的。那一刻，林七巧的脸是火烧的。同时，她又忍不住升腾起一股雀跃。从内心深处一直窜至头顶。那种感觉是如此强烈，她又不得不抿住嘴巴，压抑它。江邵甫喜欢这样的衣服，那那张照片……手下意识地往睡衣口袋的位置探了探，那里面放着它，烫得她心跳加速。“穿上它给我看看。”

江邵甫缓缓吐气。林七巧看到江邵甫的眼里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怔怔地点了点头。见她同意了，江邵甫露出一抹畅快的笑容，得偿所愿地长舒了一口气。林七巧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不太认识的脸。这真的是她自己吗？素手穿过黑色的发丝，以五指为拢，梳理两下，简简单单的一个马尾垂在脑后。眼睛盯在镜中的素脸上，左左右右转了一圈，眼神始终不离开冰凉的镜面。恍惚之间，她以为看到了刚上大学的自己。那个时候，她不识人间愁苦，心思跟脸蛋一样干净。那个时候，她有父亲也有母亲，有童话里一样美好的家。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江邵甫，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男人。林七巧伸手把照片贴在自已的脸颊一侧，自己对照镜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跟过去还真有几分相像。这张照片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虽然经过了精心的保存，相纸变软，色彩也被时光磨淡。尤其是它的边缘有明显的磨损，一看就是因为长期观摩留下的。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异常清晰地画面，江邵甫坐在阴影里，他的身上打着一盏白光，只照亮了他身边一小圈，这个人的手里就捏着一张照片，大拇指贴在相纸上，不断摸索。而男人的目光异常的深情和专注，全部洒在她如花一样素净的脸上。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揣在衣服口袋里，咯吱一声打开门，她终于走了出去。江邵甫的眼睛瞬间变大。尽管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林七巧还是透过那两颗眼珠捕捉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似乎是受到了猛烈地震动。眼波不正常地亮了。“真漂亮。”

林七巧低头扯了扯宽大的军训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想开口问他和陆曼的事情，还有那张照片，他公司上的困难，家里的情况等等等等，直到今天林七巧才意识到自己对江邵甫了解得太少。她一门心思地把所有扑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开给他看，却忘记了自己也要看看他的那颗心。林七巧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她决心，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今天我在春天百货看见你了。”

她把头偏向墙壁，手指绞在一起，眼睛一闭，说，“你跟陆曼一起，还给她买了很多东西。”

江邵甫觉得他的后背一僵，怪异地笑了笑，却什么也没有说。小桌上的台灯发出柔软的光，在白色的墙壁上投出浅淡的光影。林七巧等不到江邵甫的回答，咬了咬唇，抬高下巴，续足底气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邵甫耸耸肩膀，他看着身侧这个单薄的背影，心波无名荡漾，用轻松且平常的语气回答：“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仿佛不小心咬了一口黄连，苦涩漫进脾胃，“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哪怕他身边的女人是古乔，林七巧也会原谅他的，可是为什么是陆曼？她有些不甘心。她总想刨根问题找出原因，就像是苦解一道数学题，她只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是，这种事情哪有什么答案可言呢！江邵甫垂头，拢了拢扎手的短发，“这一段时间公司很不容易，陆曼出了很多力，她做的不错，我当然要奖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