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又问。空气仿佛凝结了一下,陆靖安手指缓缓蜷紧,但是他仍旧是没有说话。或许是不想说,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陆老夫人所说的,也是事实。似是感觉到陆靖安的不喜,陆老夫人不再看陆靖安,转头看向窗外。此时车窗外的阳光正是热烈,可能是秋天来临的回光返照,这几天的温度特别热。直直奔上去近40度,热的大马路上可以煎鸡蛋。“你从小就心思深沉,我也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那些年我公司上的事情又忙,对你疏于照顾……”陆老夫人这边刚起个头,那边陆靖安就打断道:“奶奶,您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
“我是不是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会在一起。”
隔了一会,陆靖安趁车内寂静,陆老夫人没说话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就好,不是奶奶逼你,是有些人,不适合你。再说了,诺诺她跟小泽两人恩爱……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怎么做,你心中该有个衡量。”
陆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别有深意的看了陆靖安一眼。她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误以为这一切都是陆靖安的一厢情愿。“嗯。”
陆靖安淡淡的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字,好似不想搭理的模样。“靖安,陆家就余你一个独子,奶奶是真的希望,你能快点找个人成婚。奶奶老了,真的想抱孙子,抱孙女也行,你的孩子,奶奶都喜欢……”陆老夫人接着说的时候,陆靖安没有在开口答话。“停车吧,这里离公司近,我走过去。”
隔了没有一会,陆靖安在司机转过一个弯道的时候开口,司机犹豫了一下。“停下吧,你还知道去公司……”陆老夫人话没说完,陆靖安就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迈着长腿几步走的老远。陆老夫人看着陆靖安笔挺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每次跟陆靖安提这个,他都不开心。大概,是怨她了吧。如果没有她,他就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思及此,陆老夫人有一瞬间的动摇,而后,她似是想起什么,眼中又满是坚决。……陆诺桐在医院躺了几天,躺的怀疑人生。案情那边。萧琳琳说是陆诺桐划伤了她的脸,拿着她的头往墙上撞,她才捅了陆诺桐一刀,说是正当防卫。陆诺桐听到这个说辞,气了好半天。萧琳琳这个贱人,真会反咬一口。于是,陆诺桐这边的说辞就是跟霍和云起了争执,霍和云拿刀要杀人灭口,萧琳琳是帮凶,至于萧琳琳跟霍和云身上的伤,陆诺桐说自己正当防卫。因为此时没有确凿证据,一时定不了哪方说的对。警察建议他们私底下协商赔偿解决,最好不走法律诉讼。但是。陆靖安二话没说,将霍和云,萧琳琳告上了法庭,下周一开庭受理此案。陆诺桐可以下床的时候,陆靖安帮她安排了家庭医生,叫她在南水湾调养。在陆老夫人那边的说辞,就是去纪予泽那调养。反正当天纪予泽跟陆靖安都在,就是怀疑,也怀疑不出什么。正准备要走,病房门口有人敲门,陆诺桐回头,看见霍老爷子杵着个拐棍站在门口。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正虚扶着霍老爷子。那女人把头发挽起来,一身黑色的职业装,七公分的高跟鞋,十分干练的同时又不失女子的英气。“桐桐,能不能请我进去?”
霍老爷子一副慈祥的模样,陆诺桐沉吟了一会,点头。纪予泽跟霍老爷子打了招呼,而陆靖安则是看向一旁的那个气质很好的女子,淡笑的开口:“霍心染……不,霍检察长,你好。”
陆靖安伸出手,霍心染跟他礼仪的握了一下手。“什么时候从南方回来的,也不说,我好请你吃饭。”
陆靖安又说。“找我吃饭的人很多,但是我很忙。”
霍心染不留情面的拒绝了陆靖安,难得的,陆靖安非但没有被拒绝的那种尴尬,反而还是笑了笑。那边纪予泽已经安顿这霍老爷子坐下了,霍老爷子看着那边的陆靖安跟霍心染,笑了一笑。然后霍老爷子开口:“我这个孙女啊,从小被宠坏了,一根筋。不太会说话,别介意,她没有针对谁。”
霍心染对谁都冷的不行,但是唯独目光触及霍老爷子时,有那种温存的笑意。陆诺桐倒是觉得……陆靖安对这个霍心染……很不对劲,很不对劲到她看着那边的两人,觉得有些嫉妒的眼红。年纪轻轻的检察长,真的好厉害啊。她陆诺桐怕是努力一辈子,也没有那种独揽大局的本事。陆诺桐低头,不显喜怒的玩着手指。“桐桐,我今天来,是想找你聊几句。单独的,聊几句……”陆诺桐听见霍老爷子这话,她茫然的抬起眼睛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霍老爷子应该是来为霍和云说情的。“霍老,如果您是来给霍和云当说客的,其实大可不必。周一的庭审,你我两家各占一半的胜率。”
陆诺桐听见陆靖安声音的时候,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陆靖安没有被美色迷昏了头,忘记自己是哪边的。“不,今天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就是跟桐桐聊聊。方便的话,我想请你们都出去……”本来陆靖安是不愿意走的,但是陆诺桐说让他出去吧,他这才不情愿的被纪予泽拉着走了。“老爷子,您找我,是为了您那位故人?”
陆诺桐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霍老既然不是来当说客的,那来找她,就应该是他那位跟她长得像的故人了。“我来,其实还是来当说客的。我希望你放过和云,只要你肯放过他,我保证他不会在耍那些坏手段,我会将他调回南方。”
霍老爷子也没遮掩,开口就直奔了主题。“其实,就像我哥刚才说的,大家都握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率,您……”“我也知道,我知道……但是桐桐,我只有霍和云这一个优秀的长孙,哪怕是百分之九十的胜率,我也赌不起。”
霍老爷子说完,握着拐棍的手动了动,似是在缅怀什么,他又开口。“桐桐,我们之间是有些渊源的。有时候你认为对你好的人,往往才是口腹蜜剑的仇人。记得我上次跟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陆诺桐点头,“我记得。”
“我并没有讲完……我那位故人,就是你的奶奶。你奶奶小时候家里穷,没少受我们家照拂……”霍老爷子又讲了很多,大多是那时候怎么怎么穷,陆诺桐她奶奶怎么怎么被帮助……陆诺桐没怎么听,她只是沉浸在霍老爷子的一句话中。“您那位故人,就是我奶奶?您说这话,可有根据?”
陆诺桐攥紧了手中的衣服,紧张的后背浸出薄汗的问。“我可以告诉你根据,但是,我想请你放过和云。也许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地道,但是桐桐,如果你换位思考一下,你就知道,我活的有多举步维艰。”
……陆诺桐不知道霍老爷子最后是怎么走的,她只是反复的在想,她的身世。“如果……可以,我们能不能撤销诉讼?”
陆诺桐被陆靖安抱到床上休息的时候,她抓着陆靖安的衣领问。陆靖安一愣,然后他坐在床边,看着突然乖巧的陆诺桐。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陆诺桐有些局促,她垂着眼睛动了动手指,“其实,我是想,胜率也不高,到时候跑来跑去……大家……大家都麻烦。”
陆诺桐越说越没有底气,她把脸缩在空调被里,有些没有底气的看了陆靖安一眼。“霍老,给你灌了什么迷魂烫了?”
陆靖安把被子往后一扯,把陆诺桐缩进被子里的脸露出来,他看着她问。这个举动,让陆诺桐觉得有点遁无可遁的感觉。“也没灌什么啊,我只是提议嘛,你不同意,我……不会说什么的。”
陆诺桐转开眼,故作不在乎的道。陆靖安伸手,扼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又转回来。“撒谎。”
陆靖安很严肃的两个字,配合着他紧锁的眉头,陆诺桐觉得烦躁,她一把打开陆靖安的手。却忘了自己带伤在身,扯到刀口又捂着疼了半天。陆靖安赶紧叫了医生来看,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你跟我说说理由,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妥协你?”
等医生走了以后,陆靖安坐在床头,他握着陆诺桐的手,像是哄小孩一样。陆诺桐靠在床上,她思虑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陆靖安,如果你是孤儿的话,你想不想找到家?”
陆靖安对上陆诺桐那双满怀着希翼目光的眼神,他看了一会,然后他狠狠的摇了摇头。“我不想。”
陆靖安不知道是在赌什么气,这几个字说的格外掷地有声。“我跟你说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陆诺桐有点儿生气的开口,这男人能不能正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