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霍心染已经等候多时了。“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霍心染微微一笑,眼中含着千娇百媚。不过这等美色,入不了陆靖安的眼。“我为什么来,你心里清楚。霍心染,你知道算计我的人,一般都是什么下场吗?”
“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不敢嘛……”陆靖安目光如刀的看了霍心染一眼,霍心染毫不畏惧的看回去。两个人一起去的妇产科,霍心染身后还跟了一个陆老夫人委派的人,陆靖安全程神色淡淡的。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霍心染率先拿过去看的,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她的瞳孔猛的缩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但是最终仍旧是维持住了。她唇角含笑,轻轻开口:“正常的,我去问问医生,一些营养方面的问题,你们等我。”
霍心染走进主任医师的诊室,她笑着将门关上。中年的女医师主任带着眼睛,见到她的时候笑了一笑。“霍小姐,坐。”
很客气的语气,霍心染面色不太好的坐下来,她将检查报告往桌面上一放。“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语很冷,主任医师微愣了一下,而后主任医师将她的检查报告拿在手中,看了看。“这……很可惜霍小姐,胎儿已经死亡。建议的话,马上手术。”
霍心染在下一瞬间握紧了手指,她满不相信的又开口:“我两周前来检查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主任医师表现的很惋惜,然后她开口,很官方的说辞。“造成胎儿死亡的原因有很多种,有可能是因为母体的原因,或者是因为胎儿本身的原因……”医师还没说完,就被霍心染厉声打断:“够了,我不要听这些,我只知道我前两周来检查他还一切如常的,你还告诉我是个男孩,现在你跟我说,他死了?!”
“我也很惋惜,但是霍小姐,这种事情是无法预料的,原因也是多种多样的。如果您要排查原因的话,我可以给您开个单子,彻查一下。”
“彻查?陆少就在门外,你要我出去告诉他,孩子没了,他自由了吗?!”
主任医师笑了笑,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毕竟拿孩子要挟要股份的,也不是她。“有没有办法帮我弄一个孩子来?”
冷静下来的霍心染问。“这个,我没有这个本事,不过以霍家的能力,应该不难。”
霍心染没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帮我瞒下这个事情,不管谁问,都不要说。你儿子不是想进市一中吗,我帮你解决。”
主任医师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连连开口:“您放心,保证谁都不会知道。”
“还有……”霍心染把手指点在检查报告上面,轻轻点了一点后,她开口:“这个,帮我烧掉。”
“好的。”
霍心染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她换上一副喜色,才出去。“一切正常,靖安,医生说是个男孩。”
陆靖安还没说话。一旁的老佣人却先激动了起来,回答着霍心染:“真是太好了,霍小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我回去呀,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
陆靖安凉凉的眼神扫过去,老佣人识相的闭了嘴,少爷不喜霍小姐,陆家人尽皆知。“检查完了,我走了。”
陆靖安低头看了看腕表,他想着这会回去,还能陪陆诺桐出去滑雪。霍心染却上去一把握住陆靖安的胳膊肘,将要走的陆靖安扯住。“晚上回来老宅吃饭吗?奶奶说,想你了呢……”霍心染问,满眼期待。“不回。”
陆靖安嫌恶的甩开霍心染,快步离开,仿佛霍心染是什么沾染不得的病毒一般。霍心染咬牙……陆靖安对她的态度,一向如这十冬腊月天一般,严寒冰冷。霍心染打发了老佣人回去,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寒冷的大街上,她穿的是防滑鞋,所以走的很稳当。霍心染想着前因后果,才想起来自己昨天跟许南争吵时,被他推了一把,倒在地上。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孩子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离开的。霍心染仰头,看着天空中又飘下来的小雪花,她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笑了起来。“许南啊许南,这可不怪我,你的孩子,是你自己弄死的。”
许是笑的累了,霍心染扶着花坛,缓缓坐下。她的嗓音里,饱涵了一些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陆靖安回到南水湾的时候。陆诺桐正在研究一些心理方面的医书,复杂的学术用语,她看的很起劲。连陆靖安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她都不知道。“难得见你认真。”
等陆靖安开口,陆诺桐才猛的回头,她看见他时,眼角的笑意荡开,自带妩媚。“回来了,还以为要很晚。”
“我不是说了,很快就回来了。”
“嗯……”陆诺桐将椅子转过去,扑进陆靖安怀里,他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冰雪的冷意。扑进这样寒凉的怀抱,陆诺桐倒也没多介意,她锢着他的腰,试图用她的热温暖他的冷。陆靖安摸着她柔软的发,嗓音宠溺:“待会去滑雪,收拾收拾,出门了。”
“可能去不了了,奶奶说晚上五点,叫我回去吃饭。过了年去好不好……”陆诺桐红唇一张一合,嗓音糯糯的,自带撒娇。“嗯。”
陆靖安答应完以后,抬眸看向窗外,离过年还有三天,这个时候叫陆诺桐回去吃饭,怕是霍心染在背后唆使。来者不善。“我今晚也会回去。”
“好啊,那我们现在干嘛,睡午觉,堆雪人,看电影?”
陆靖安想了一会,“堆好雪人出去买衣服吧,过年了,给你买新衣服。”
“我柜子里好多,几乎都是没穿过的,还买什么,买衣服多无聊。”
“我带你去买的,不一样,走,快点。”
陆靖安把陆诺桐从椅子上拉起来,陆诺桐这才不情不愿的出门。两个人打打闹闹堆好了雪人,就出门了。买了东西,又坐下来喝了杯热咖啡。陆靖安约么着时间差不多了,跟陆诺桐一起回的老宅。陆诺桐进门看见的第一眼,就是坐在陆老夫人身边,跟陆老夫人亲昵的霍心染。陆老夫人看着一前一后回来的陆诺桐跟陆靖安,笑弯了眉眼,她现在有了曾孙子这个盼头,倒也不怎么爱过问陆诺桐跟陆靖安了。见到陆诺桐时,只是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心疼的:“说瘦了。”
惹得陆诺桐眼眶微红,以前经常见不觉得,这回离开了在见,她才发现,奶奶老了。是真的,很老了。“没有呢,奶奶,人都说我胖了呢,哪会瘦了。”
陆诺桐挽着陆老夫人的手,亲昵的将头靠在陆老夫人肩膀上,这一个举动惹得陆老夫人心中也难受。“别走了吧,读书,在哪读都是一样的,我叫你哥给你安排。”
话刚落,就听陆靖安开口,“就该在外面多吃些苦,历练历练。”
“理儿是这么个理,但是毕竟是自家孩子,该心疼的,还是要心疼。”
陆老夫人拍着陆诺桐的手,认真道:“别听你哥瞎说,就听奶奶的,别走了。”
“是啊,妹妹,女孩子娇气些很正常的。你就是没有什么作为,但是有这么一个哥哥撑腰,都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婆家更是不敢欺负的。”
霍心染吃着橘子,一边吃,一边温柔的说。让陆诺桐想起16岁时看过的红楼梦,电视里演的那个王熙凤,还真真能从霍心染的举手投足里品出些当家主母的风味。不觉眼角就染上了些冷意,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偏偏陆老夫人喜欢霍心染这一套说辞,点点头,瞪了陆靖安一眼。“你还没染染懂道理,你这样位置的人,还要妹妹历练干什么。你要妹妹啊,就是捧在手心里宠的。”
“奶奶,话不能这样说的,我身为陆家的孙女,就不能摆在屋子里当花瓶呀。我总不能让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除了美,一无是处……”陆靖安被陆诺桐这话逗得轻笑出声,他握着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眼眸中是褪不下去的宠溺。霍心染坐在他对面看着,她想,大概这就是爱情吧。许南看孙暧有,陆靖安看陆诺桐有……自然而然,不带遮掩。然而,没人看她霍心染有,所有人都会恭敬的唤她一声,霍检察长,却没有人宠溺她一句,染染。她渴望得到没有利益的爱情,却总是从别人手中抢东西。霍心染垂眸剥桔子,她看上的东西,抢又如何。只有她不屑于去抢的,没有她抢不到的。吃饭的时候,霍心染先喝了一碗汤,陆诺桐因为汤里放了枸杞子,所以没有叫佣人给她打汤,她不喜欢枸杞。喝汤的时候,霍心染还特地亲昵的问了陆诺桐一句:“怎么了,汤不好喝吗?”
“不太想喝,你喜欢喝,就多喝一点。”
陆诺桐淡淡的回了一句,顺带淡淡的顶了霍心染一句。言下之意是,“你喜欢喝就多喝一点,别那么多废话。我喝不喝关你什么事!”
说起来,陆诺桐神烦霍心染这炫耀的劲儿。“那我就多喝一点了,味道不错。”
霍心染说着,又叫人打了一碗过来,她喝了这第二碗后。安分的吃饭,也没有怎么挑陆诺桐的刺。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霍心染突然放下筷子,痛苦的叫了一声。陆诺桐被霍心染吓了一下子,她跟陆靖安都抬眼去看,霍心染捂着肚子,疼的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染染!怎么了?!”
陆老夫人吓得赶紧伸手去扶,一旁的佣人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我的肚子,好疼……啊……”又是很痛苦的一声叫唤,鼻子灵敏的陆诺桐闻到了丝丝的血腥味。她有些害怕的朝后退了退,陆靖安的手从桌子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陆诺桐这才稍稍的安心。“天呐,怎么会这样!”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陆老夫人,看见霍心染身下的一滩血时,也吓得不轻。“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陆老夫人扶着霍心染,心疼的不得了,她满心都是她可怜的曾孙子啊,都四个多月了啊!霍心染疼的在地上打滚,然后在送往医院的救护车上,晕了过去。陆老夫人陆靖安都跟了去,陆诺桐不太敢待在那个还充斥着血腥味的家,她就也跟了过去。医院白亮的日光灯下,陆老夫人坐在急救室门外,坐了一会,她站起来狠狠给了陆靖安一巴掌。“你就是这么当父亲的?我早就想说你了,又思及你年轻,没太管着你。现在好了,孩子被你作没有了……”陆靖安闷声的受着,没有出言为自己辩解。他心里清明的狠,陆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没有一个发泄口,那是要气出问题来的。与其到陆诺桐那,不如到他这里来。“染染从怀孕到现在,哪次孕检不是我逼着你陪她去的?染染总是说,叫我体谅你,你忙……我看着人家孩子想见你又不敢打扰你的眼神,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我叫你多陪陪染染,陪陪我曾孙子吃吃饭你都不肯。怎么着了,人家霍家培养的好孙女,爹妈捧在手里的宝贝,到了你这,就是让你作践的?!你个混账!”
陆老夫人气得又打了陆靖安一巴掌,陆靖安人就是闷声受着。倒是陆诺桐看不下去了,出声想阻止陆老夫人,她刚出口两个字:“奶奶。”
就被陆靖安厉声斥责了一句:“闭嘴,怎么,连你也想说我两句!”
陆诺桐咬唇,坐了回去。他指的陆靖安在护着她,可是这份袒护,让她……难以承受,明明这个孩子就不是他的……他怎么就不说啊,他把真相说出去,让奶奶看清楚霍心染的面目,不就不会闹成这样了吗?!“陆靖安,你就是老天爷派下来讨我命的,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而后似是想起什么,老夫人满头花白的头发,坐在椅子上抹眼泪。“你爸爸也是,你们都是老天爷派下来讨债的,讨命债的啊!”
陆靖安杵在原处,紧抿薄唇,一言不发。陆老夫人看他那个闷头模样就生气,干脆转头看向一边。一个小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霍心染被人推着,转入病房。有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问了一句:“哪位是病人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