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凉薄不堪的月皇子会有这样的时候,辛娆年在心底里思量着,当脑海掠过刚刚那个眼神突然黯淡下去的人影时,瞬间明了。“不说了,喝酒。”
背对着她的楼揽月突地呼了口气,大嚷出来,转身,疾步走向她。辛娆年快速地撇开望着他的眼,顺向地面,楼揽月已是拿着大坛子酒,仰头径自先喝了起来。清色的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来,滑过高高的喉结,落入衣襟。看着辛娆年又是一怔。“还从来不知道你也会喝酒。”
幸娆年心想:他也只是借酒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情,怕就怕会失态,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很孤单的吧。皇后的几子中间都能聚集在一起,尤其是今日二皇子回来,六郡主与二皇子之间的那份深情,她这个外人看了都羡慕,何况这个常能见到的楼揽月呢,那么高傲的人,身边的亲人却是个个都离他远远的,不为别的,就只为他生下来时的那异象。辛娆年提着酒坛也大喝了一口后望了眼远方,最呼一声好酒后又道,“如若有幸见得月皇子喝酒,世人怕是死也值得吧。”
“哈哈哈哈,娆年你真会打趣我,只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喝酒而已。”
“那好,月皇子既然想喝酒了,那娆年奉陪到底。”
“好!”
“怕就怕月皇子会当此酒成雄黄酒,小心到时候会变身哦。”
辛娆年抿着嘴角,望着楼揽月浅笑,一个不会喝酒的人,偏在心情不好时要喝酒,还真希望他能变身了,褪去平日的伪装,看看卸下防备的他是何模样。但她又很期望他能清醒点,她不想知道有关于他的很多事。不知为何,心头居然划过一丝烦闷。“哦?”
楼揽月表示听不明白,睨了眼笑而不再语的辛娆年,又是一人静静地喝起来。幸娆年不语,只是静静的赏月和喝酒。楼揽月见娆年不语,自己也不说话。俩人抱着酒坛子各自喝起酒来。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城墙上只有散落一地的酒坛子,“我来给你演奏一曲。”
楼揽月突然抬着头定定地望着头顶的月亮,不是很圆,却很亮。“好。”
辛娆年没有拒绝,她知道他在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变身。曲声响起,惊呼似人,一碟压着一碟,美呼其人,一调压着一调,曲呼犹人,幸娆年仿佛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她静静的望着楼揽月,发现此的他很真,眉眼都带因酒意带着一丝朦胧,却能从里面看到那丝忧。她看着楼揽月,静静的看着,可是好的时光都是短暂的。楼揽月最后手一勾,完成了此曲。“美,实在是太美妙了。”
幸娆年边鼓掌边说。“这不是小菜一碟嘛。”
楼揽月一脸享用,似是很正常。难得见到他在她面前放下身段,辛娆年也缓缓地起身,扔下酒坛,“听了你的曲,那我也来舞一段吧。”
缓缓退后几步,脚步微顿,红衫赛血,青丝墨染,裙摆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展臂挽袖顿身一笑复又仰身疾舞腰肢袅娜,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楼揽月?”
轻舞着的辛娆年突地停下转动的着身姿,低声轻唤。“可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见是仙境。”
楼揽月根本没有一点鼓掌。而这时的他早已醉了,他躺在城顶上,慢慢的睡了过去。辛娆年望着沉沉睡去的楼揽月,此时的他安静的像个小孩,嘴唇微微地嘟起,又似很是委屈的模样。十足的小孩样。可惜,今日的他,能在她的面前卸下伪装,日后又会在她面前带上面具。幸娆年见楼揽月早已睡着,扬手对着空中拍了几拍。顿时一道黑暗落在了她的身前。“你主子睡着了,送他回去罢。”
暗影抬着头定定地望着面无表情的辛娆年,抱起楼揽月,回身,略垂头,“谢谢。”
“不用谢我,你刚支开了城墙上的守卫,这倒是替你主子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是属下应该的。”
“那就快点带他回去吧。”
话音落下,辛娆年已是转身往城墙下走去。这一夜,一人虽然因酒醉而早睡,可睡梦中却不安稳,失去的,一直在失去,任他想怎么抓,任他怎么努力,还是消失了。这一夜,有人不能眠,那个人,他在哪,都有一个多月了,他还好吗?次日大早,天空下了一场大雪,辛娆年打着伞走在大街上,缓缓的欣赏着这万里山河银装素裹,天气冷得不行,因此,就算是老天爷难得如此大方的挥洒着自己的雪花,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看这如此美景。灰暗的天空飘飘扬扬的挥洒着雪花,一条街,一美人,一把伞,独自缓缓前行,如此意境,那是极美的,画面感强烈的冲击着人的眼球,那雪中行走的女子仿佛不惧此严寒天气,更不为地湿雪深所恼。闲庭信步般的走在雪地中,构成了一幅极美的风景。你走在雪地中看风景,别人却在看你,你装饰了别人的风景,风景却装饰了你的梦。身后传来轱辘的车轮的声音,慢慢的靠近辛娆年,辛娆年回头,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留在她面前,车窗边探出的头,不是楼揽月,却又是谁?楼揽月淡笑着招手道:“娆年好兴致,只是这大街上的雪景却是比不得江上的,本王正打算前往,却苦于没有知己,不知娆年可愿同往?”
辛娆年如芙蓉般娇艳的明丽容颜绽出一抹笑容,“王爷相邀,怎敢不从?”
楼揽月下了车,一边亲手将辛娆年扶上马车,一边道:“娆年说笑了,别人不敢,你又怎会不敢?何况,本王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
“我知道月自然不是。”
辛娆年也笑道。“不如,就去静明湖如何?”
楼揽月很有风度的询问着辛娆年,“那边常年风景优美,看雪景想来很是不错!”
“那就去静明湖好了!”
辛娆年轻轻的点点头。静明湖她自是知道的,静明湖处于京城之南,路径遥远,不过景色艳丽,常年都不缺少游玩的客人,在江上也发展出了一些行业,比如,花楼。俩人上车后都谁都没有提起昨夜的事,辛娆年倒也落得安静,虽然昨晚回去后红妆与碧玉又是忙进忙出地给她准备热水来着,忙到很晚,但一夜没睡得安稳,此时却是在马车上,睡着了。楼揽月见到辛娆年上马车后没多久便睡着了,又是瞧到今早她一个人出来的,目光滑过她的脸庞,落在眼底那片黑晕上,心底若有所思,取下挂在车厢里的软裘替她盖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车停了下来。车子里原本还在熟睡的人顿时睁开双眼。“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楼揽月望着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道,随后一如既往的风度卓绝,先行下了马车后,方才将辛娆年扶下,眉间却有着一丝落寞,辛娆年注意到了,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啊……”楼揽月淡笑着摇摇头,“说出来,只怕叫人笑话,本王刚才只是在想,若娆年你入宫之后,我们不知几时才能又如今日这般谈笑出游,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辛娆年看着他:“这又有何可笑之处?更有何人来笑?便是我,也是如你这般想的。”
楼揽月一时倒像是有些感动,“就是怕娆年你笑话啊!不想娆年也如我一般,月心头甚是高兴!”
辛娆年看了看前面,提议道:“你这么多愁善感可不好!我们去划船吧!”
“好!”
辛娆年的提议,楼揽月自是怎样也会答应的,何况,他本来也是带她来游玩的,更不会反驳了。“只怕会一个不小心掉入水里可就不好了。”
楼揽月看着辛娆年道。辛娆年看着他:“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又不是那些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和弱不禁风的公子哥,怎么会有失足落水这种事发生?简直是无稽之谈。何况,就算将要落入水中,以你的轻功,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你说我说的是么月皇子。”
辛娆年难得有心情与他这般扯淡,这般随意,怕是日后都难得了吧。“开玩笑嘛!”
楼揽月笑道,在两人这说话的当口,下人已经去安排好了,两人携手登船,看起来倒是般配无比。如神仙公子一般,惹人注目。直到那艘大船驶入了湖泊深处,岸边众人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时间过去了不少,雪也不像方才那么大了,细小的雪花飘舞着,倒是真的很诗情画意。只是这时,偏偏有人打破了这份意境。让辛娆年和楼揽月同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哈哈哈……脱啊!你脱啊,快点脱了!”
旁边一艘大船缓缓靠近,响着肆意荒唐的大笑,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原来是一艘花船,只因几个纨绔子弟同时在调戏一个姑娘,硬是逼着人家姑娘在这大雪天将身上的衣物脱下。老鸨脸上堆着难看的笑脸道:“几位公子,这冰天雪地的,将我们姑娘冻坏了可怎么办呢?要不,换一个要求!换一个要求一定办到!”
“少罗嗦!哥儿几个花钱!你们不就是出来卖的吗?怎么?给钱还不乐意?”
“就是!不识抬举!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嘛?”
几个公子哥嚣张道,那个姑娘双眼含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站在船头,如寒风中飘摇的小白花一般可怜,泪水盈盈的看着另一方站在船头的辛娆年,充满了求救的味道,这位姑娘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若她肯出手相救,相必今天便能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