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嘛，凭什么只许他们来祸害我们的百姓，不能我们反过来去他们那边转转。”

宋域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直接把自己给说服了。当然他也就是过过嘴瘾，毕竟两界之间只有灵魂体才能穿越，而这个世界的人灵魂修为还是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住两界之间的撕扯。

至于玩家……玩家在游戏里有灵魂吗？在bug之前，玩家根本不会有符合这些角色定义的“死亡”，有的不过是血量掉完后提交损失恢复一部分血量的经历，根本没有所谓的灵魂状态。

然而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到一阵掌声，宋域和解南石同时转头就看到了陆椋之站在不远处，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熟悉的鹦鹉。

宋域这才后知后觉。他就说这几天好像少了点什么，耳根子好像都清净了不少，原来是把元芳这只神出鬼没的鹦鹉给忘了。

而眼前的组合，多少是有点促进宋域的阴谋论脑袋了：“陆大夫这么巧，你跑到剑阁的后山来，不会还是为了采药吧？”

陆椋之笑眯眯应道：“你说的对。”

这就多少有点敷衍了……

宋域默默按住解南石已经准备拔剑的手，上一次镇妖关说是巧合还情有可原，这一次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这剑阁的后山，可是有阵法封锁的，连阁内弟子都不可以随意进出。陆椋之表面上只是一个低等级的奶妈，说进来就进来，简直就是脑子上刻着“我有内容”。

宋域也吃不准这人这时候冒出来究竟是好是坏，只是知道他的出现对现有的剧情一定会有一个别样的推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依然本着“老子我人畜无害”的基本原则，对陆椋之笑着问道：“陆大夫毕竟帮过我们，所以，我再问一下。你为何会在这里？”

陆椋之叹了口气，如同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描淡写的说道：“理由确实有很多，比如异鬼王是我杀的。”

知道陆椋之会带来转变，但不知道这个转变会这么大。解南石一贯平静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痕，宋域也一下子没绷住差一点就直接爆粗口。

但是转念一想，宋域又觉得陆椋之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异鬼王分身突兀消失，除了异鬼王自己将分身唤回之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已经死了。但是就凭分身和本体差点打起来这点就可以看出，异鬼王想将被宋域拐的多少有些叛逆的分身唤回也不太容易，所以宋域从一开始就觉得异鬼王当时应该就已经遭人所杀。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跟异鬼王合作的人以及凶手本人。

不过无论陆椋之是和异鬼王合作，还是他当真杀了异鬼王，都可以证明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这会儿归墟还没找到，宋域不太想节外生枝：“陆大夫此举大义啊。不过这里毕竟是剑阁的后山，陆大夫没有受邀，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宋域也不装了，没多少热情继续输出给陆椋之。

陆椋之也不在意宋域冷下来的态度。他神情淡然，只是莫名带着一股子为难，一股子伤感，好像是宋域在咄咄逼人：“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宋域的眼皮跳了跳。还没等他开口，陆椋之已经抬手戳了戳元芳。

鹦鹉恋恋不舍的展开翅膀飞向宋域的方向，然而还没等它找个合适的位置落下，就对上了解南石的剑。

元芳吓得直接发出了嘎的一声，扑腾着翅膀重新飞高了一点。

要是现在还都看不出来元芳的原主人就是陆椋之，那宋域和解南石就是脑子有问题的了。

解南石看似不动，实则体内气机运转，蓄势待发。他看出宋域另有打算，若非如此她此刻已然出手。从陆椋之现身起解南石就觉得此人古怪，但到现在解南石才真正认定不可与陆椋之为伍。

但宋域显然是想套得更多的情报。他暗暗阻止了解南石的发难，接着用言语试图获取更多情报：“陆大夫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们，还留下鹦鹉作为眼线，总不能是为的我家巧怡吧？”

“并无此意。”

“那是为的我家小道长？”

陆椋之倒是顿了一顿，然后在解南石和宋域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自然也没有。”

“那总得是有个理由吧？天下之大，阁下偏偏选中了我们。”

宋域叹息，“我是知道我这个人是有点魅力在身上的，但也没自负到这种程度。”

宋域估摸着铺垫地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算陆椋之本来不打算松口的，也应该漏点东西出来了。不料陆椋之不按常理出牌，眨了眨眼，十分真诚：“确实。我虽并非为的这位解少侠，但也确实是为两位而来。”

一声解少侠，摆明了在扒解南石的假道士马甲。解南石的剑都快摁不住了，就听见陆椋之又说：“当然，我也不想与二位为敌。”

“陆大夫，做人要有诚意的。”

宋域故意大惊小怪，“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很难拿你当自己人。何不开诚布公，别干着谜语人吃力不讨好的勾当？”

这一句话里陆椋之有一半没听懂，但也领会了宋域的意思。白发白衣白得发亮的陆椋之望着宋域：“我知道归墟在哪儿。”

宋域心里咯噔了一下。解南石则罕见地有些急迫：“在何处？”

他一生……或者说两辈子都在为了归墟求索，可如今异鬼王突然被斩杀，使得他的谋划完全没了方向。如今骤然知晓自己仍能找到归墟，一时情急倒也正常。

宋域也是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盯着陆椋之。他知道谈话的主动权已经落到了陆椋之手上，他眼下能做的就是不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以及评估这样信息不透明的双方究竟能不能达成他想要的合作。

陆椋之无疑对解南石的反应是很满意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为何要找到归墟？”

这话是问宋域的。

这让宋域有些愕然。他除了天庸少主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其实没什么存在感，如今的他也没有什么影响力。但偏偏陆椋之的态度就好像他能透过外表看到他灵魂的不凡。否则一个能杀异鬼王的大夫，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

宋域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解释，大概也只有，陆椋之是被他拉入剧情的。之后几次相遇，也都是自己出面。

宋域难得在和游戏里的NPC打嘴炮这件事上心里没底，但他仍不打算坦诚、真实地回答，于是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我没见识过归墟，所以想要见识一下。”

“我以为你想借归墟，找到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陆椋之不紧不慢地说着。

宋域闭嘴了。他确实要找另一个世界。他可以把陆椋之的话理解成，“另一个世界”等于“异鬼所在的世界”，而他真正的底牌则是“现实世界”。可直觉却让宋域不要冒险，陆椋之拥有的底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棋逢对手。宋域心里有点可惜。但凡他能还有点别的倚仗，就不至于在和陆椋之的谈话中落於下风。

“有什么要我做的？”

解南石的声音传音到宋域心里。

“金牌大佬也不能真这么廉价给我当打手，你再等等，容我想想。”

宋域嬉皮笑脸地回答了解南石后，陷入苦思——当然，为了不露怯，他面儿上还是装的一副根本没听懂陆椋之在说什么的模样：“居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事吗？别是你依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俗语在这儿诓骗我吧？这世界之大，还能有一个世界？”

宋域在《见神》的二周目别的水平可能始终原地踏步，唯独演技他自问是有不少增长的。果然，陆椋之也似乎被他成功带跑了，虽然只有一瞬，但那动摇的姿态还是让宋域心里暗爽的。

让你先前和我打机锋，论拽、论知识的全面，你还是差着我一截的。

只不过，陆椋之虽然有了那一瞬间的动摇，但动摇后的他迅速回到原点，显然他手中的底牌并不足以被花言巧语撼动。

宋域尚在思索自己的下一步措施时，陆椋之的目光却突然开始上移。他看着天空，声音冰冷而温柔：“出现了。”

宋域和解南石立刻向上看去。原本平常的天空的光已经暗了下来，大片的云被未知的力量撕扯成毫无秩序的丝丝缕缕。巨大的压迫感从上往下，无情地压制着地上的一切生物。一道巨大的裂缝令人下意识觉得不可直视，无数暗影自缝隙挣扎着露出脑袋。

解南石神色一凌，也顾不得进入归墟，当即抬手捏决，试图设阵阻拦那里面的东西真正出来。

“嘶，真丑。”

宋域眨了眨眼睛，他还没开口怎么就多了一个嘴替，连声音都跟他的一模一样，一转头就和立在陆椋之肩膀上的元芳对上了视线。

哦，是这只内奸鹦鹉。白瞎了巧怡喂他那么多好吃的。

解南石的剑阵层层叠叠，也算是启动了他的最高规格来面对这未知的风险。这样的行为对解南石而言也是负担不轻，但他全神贯注，显然仍是他那必以此剑捍卫苍生的信心。

就连宋域也很识相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防御符与玉佩等物，他可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给自家小道长拖了后腿。

唯有陆椋之，嘴角眼中的笑意似乎比之先前多了一点点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