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见我们如此,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我和江子轩二人。江子轩握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声音动容,“我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了,现在离婚是最好的办法,以后我不能陪着你,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和女儿,你记着,以后要每天按时吃饭,不许不饿就不吃,记得每天至少喝5次水,不然你上火了,牙会又疼了,晚上睡觉记得别蹬被子,没了我,就没人半夜给你盖被了,还有……”“江子轩,你别说了……”我早已泣不成声,江子轩这些话简直就像要交代遗言一样,让我听着心痛得不得了。“不行,我得说,我怕我以后再也没机会再说了,你还有好多坏习惯,你总是喜欢窝在沙发上吃零食,以后吃完记得喝水,不然会上火,还有,洗澡的时候,不要泡太长时间,不然你躺在浴缸里睡着了,没有我抱你出来,你肯定会感冒的,还有,生病了记得吃药,不要老想着硬抗,你的身体不好,以后可得小心翼翼才是,感冒都不能小瞧,还有……”江子轩说着说着,虽然嘴角是挂着笑的,但是,幽深的黑眸中趟着晶莹的泪滴,一直忍耐着不让它落下来。而我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一脸,江子轩抬手将我的眼泪擦掉,又继续嘱咐:“以后带晨晨,你记得不要太辛苦,能让人家帮,就别都靠自己,晨晨以后大了,你得好好管教她,不要让她养成坏习惯,女孩一定要擦亮眼睛,上学不能受欺负,谁欺负了,就打回去,只要打不死,那么我们江家就兜得住,我江子轩的女儿永远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哪怕我不在也一样。”
“江子轩,我求求你别说了,你想说,就等晨晨长大了,亲口对她说,我不想转达你的话,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带女儿,你自己把你的话,亲口告诉她去,她需要爸爸,晨晨不能没了爸爸!”
我越说越激动,止不住的泪水,越涌越凶。“我也想亲口告诉晨晨,我也想亲眼看着她长大,保护你和女儿一生无虞,但是,……菲琳,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晨晨,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太难过,我不想看见你掉眼泪,哪怕我死了,我也不想看见,你的笑容就像是世界上最耀眼的星辰般绚烂夺目,要多笑,知道吗?”
江子轩说到这里顿住了,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能感觉到江子轩,哽咽了。“菲琳,我还有好多想对你说的话,可是时间太仓促了,我说不完怎么办啊?”
江子轩无力的声音让我心疼万分,他紧紧的抱住了我,头靠着我的脖子,再也说不出话来,我能感受到我脖子后面湿润了。我知道,从来打不倒的江子轩,哭了……我现在深刻的感觉到,无论你再有钱,无论你再有能力,无论你再无敌,当病魔来临的时候,你都是不堪一击的。谁都敌不过老天,老天想让你活,你就活,想收走你,任你本事滔天,也是无力回天。江子轩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哭声,但是,我的脖颈那一点一点的泪水,让我明白,江子轩有多不甘。脑瘤不像其他的肿瘤,切了就有希望,一开颅,等于半条命就搭进去了,我看过不少新闻,做完开颅手术的,一周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别说江子轩怕,我也怕,我一想到江子轩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浑身的细胞都像在叫嚣着,难受得我呼吸都困难。我早已泣不成声,任泪水流了一脸我也不想擦去,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江子轩,陪着他哭,陪着他心痛。认识了那么久,我们从来没有这么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过。这该会是最后一次了吧……发泄够了,我倏地想起刚才那个医生和江子轩的话,他说有个什么医生好像是开颅手术的专家,有他在成功率高达60%!我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拍了江子轩后背一下,“江子轩,刚才那个医生好像说有个专家擅长开颅手术,治愈率高达60%,是不是有这回事?”
江子轩放开了我,在老板椅上坐了下来,长臂一收,将我揽入怀,抱着我,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来回穿梭,随即出现了一个资料,我一看,是一个叫霍华德·克林的大夫,约莫40多岁,看起来挺英俊的,意大利人,我大致扫了一下他的履历,看完我就震惊了。这个克林医生,从业20多年以来,专攻的就是开颅手术,在他手上救下的患者,数以万计,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开颅手术专家。可以说,有他在,就有了手术成功的保障。“江子轩,那你就做啊,这么牛逼的大夫都能被你请到,你不做不就太亏了?难道你不想把病治好吗?”
看见这大夫的简介,我仿佛和打了鸡血似的,看到这个简介,我感觉就看到了求生的希望。可是,江子轩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他那蹙紧的双眉,我真想伸手将它们抚平。“可是,成功率再高也只有60%,我至少还有40%的可能性,会一场手术再也醒不过来,我不想赌,我只想静静地看着你和女儿,走完这三个月就好。”
我不知道,当江子轩得知自己得了脑瘤的那一刻,是个什么心态,看他这心灰意冷,自我放弃的样子,我想,他一定很挣扎吧?一方面,想活下去,一方面,怕手术失败,这种揪心的感觉,不是常人能体会的。脑瘤实在太恐怖,甚至比胃癌,肺癌这种还要恐怖,我明白江子轩内心的挣扎与害怕。但是,我绝不能让江子轩自我放弃!而且面前有这么好的一个大夫,更不能让江子轩放弃!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我回头深情的睨着江子轩,语气坚定,“江子轩,你一定要动这场手术,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希望你能够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