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珩赶到南山林时,狩猎还没有开始。南山林的山脚下,狩猎场入口处,停着好些马车,都是长安城的王公贵族乘坐的马车。四月二十,按照惯例,将会举办一场狩猎赛,都是年轻人参加,圣人主持,到时候获胜者可以向圣人提一个请求。往年大多都是一些求婚的,或者是求什么名分啊,什么求大唐永昌,百姓安康的虚名,没什么看头。今日这些年轻的王公贵族就是先来狩猎场小比一下,熟悉情况,再等到十日后的狩猎大会上一骑绝尘,各领风骚。李青珩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对那些王公贵族也不认识几个,更不想认识。她是从小道上前往狩猎场的,就想着找个机会直接把沈墨拉走,别让他趟这趟浑水,保住自己毕业论文的安危。穿过浓阴,一袭绿色的身影贴着灌木,正在朝那人群聚拢处潜行过去。穿过丛丛灌木,能够看到沈墨正站在人群边上,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衣,站在那里,瘦弱,却又满身风骨。李青珩谋划了一下位置,想要不动声色地找到沈墨,最好是从自己右手边的马厩绕过去,不会惊动任何人。正当她要绕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马厩草槽那里,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正在窜动。她靠近了些,把身子藏进灌木,看着那人的行动。那女子手里面好像拿着一包药粉,往马吃的草里面加着,还时不时左顾右盼一番,看有没有人发现她。趁着她转头之时,李青珩算是看清她的脸。那张本就不漂亮的脸上浓妆艳抹,带着一股倭风,脸白的比白骨精还白。裴清棠,几日不见,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脸上的妆容真是越来越丑了。很快,裴清棠下完药便快步离开,许是做贼心虚,怕人发现,居然连头也不抬一下。李青珩也是赶忙过去,想把马槽里的草全都掏出来,以防被马吃了。然而,等到自己走到马槽前面时,那里面的草却被马一口叼起,正疯狂往嘴里炫。“这里面是加了马薄荷吗吃这么起劲?”
顾不得其他,李青珩直接从马的牙齿缝掏草,可谓是形象全无,一秒化身喂草马奴。虽然不知道裴清棠给马吃了什么东西,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喂喂喂你干什么啊,口水!口水!你不脏啊!】一旁的白脚狸花猫毛都炸起来了。“脏。”
虽然脏,但她还是想努力一下。那马见有人抢草,更加拼命咀嚼,三下两下就把草咽下去。李青珩扶着栅栏,憎恶瞪了一眼这不知好歹的马,紧接着抓过狸花猫,把手上的口水全抹到它身上。【啊!你恶不恶心啊!滚开滚开!】当然,人猫力量悬殊,白脚狸花猫不是她的对手。光是这样,还不知足,李青珩见附近有清泉,又在里面把手洗了三四遍,这才提起裙摆,朝着人群那边走去。而白脚狸花猫则是坐在清泉旁的石头上,一边又一遍舔着自己的猫,嘴里还嘀嘀咕咕骂着。此时众人的马都陆陆续续被牵过来,狩猎马上便开始。沈墨站在最边上的位置,毫不起眼。李青珩大大方方朝着沈墨那边走过去,站在他身侧也没有人发现。“谁让你来的?”
语气带着责问。“多谢郡主告知,沈某会小心的。”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李青珩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会小心,小心就不会被人害死了吗?!你这人怎么这么犟。沈墨一愣,许是惊讶有人惦记他的安危,只是一瞬,神色又恢复温然:“沈某若是死了,也不会怪罪郡主,郡主的恩情,沈某记在心上。”
李青珩咬着下唇,努力抑制住自己想掐死沈墨的冲动,攥紧袖子下面的拳头。这是他死不死的问题吗?要不是因为破任务,她早就送沈墨去死了!“听着,没有本郡主的命令,你不许死,你的命就是本郡主的命。”
她字字铿锵,带着绝对的命令。既然解释不通,那就直接来硬的,上霸总文学。沈墨怔了怔,双眸夹杂着些许疑惑:“为何?”
“总之,我不让你死,你不能死,等到你死的时候,本郡主会亲手送你上路。”
等到沈墨过了二十五岁,她一定会满足沈墨一心求死的愿望,亲自送他上路。“沈某不才,受不起郡主这份厚爱,受之有愧,郡主不必对沈某如此。”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为何郡主会把他的性命看得这么重要?还是说,他的性命对郡主来说有大用?庆王府正在下一盘大棋,郡主算是幕后操纵者之一,可无论怎样也说不通郡主为何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实在是没有过人之处。“今日我把话挑明了,我不让你死,你最好活着。等到你死的时候,本郡主自然会成全你,到时候集齐五百种死法,任你挑个三天三夜,当然,你要是多想感受几种死法,我也会尽量满足你。”
你这种人讲话真是费劲,让你做你就做,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为了她能够回家,她是万万不会害沈墨的。“多谢郡主。”
沈墨恭谨行礼。李青珩:“……”这也要谢?没事,三四年那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我会第一时间送你上路的。“所以,走吧?”
李青珩仰起头,打算转身走人。“郡主,这怕是不妥。”
“……?”
她停下脚步,质疑看向沈墨。“哎哟,青珩郡主大驾光临,怎么都不说一声?”
方才裴清棠就一直在寻找沈墨的下落,环顾一周,总算找到沈墨,并且沈墨还给她带来了一份惊喜。“青珩郡主不是关禁闭呢么?怎么,两个月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今日还偷偷摸摸来狩猎场看热闹?”
裴清棠扭着腰肢,无比得意地朝着李青珩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看好戏的期待。沈墨瞧见裴清棠过来,微微上前一步,将李青珩挡在身后。她是郡主,今日为了他来到此地,却遭人诟病,他心中有罪责。而且,裴清棠这些话实在是太过难听,当着这么多人面,会令郡主十分难堪。“是呀,我也听说青珩郡主私挖地道被关禁闭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有人小声议论着。李青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直接上前一步,把沈墨挡在身后,与裴清棠对望着。众人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倒是很想听听,青珩郡主要怎么解释。反正看青珩郡主这气场,已经赢了一半。“裴清棠,你这么说是想让我难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