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瞳瞳早早地起床，等公交，度假山庄在郊外，所以公交站里除了她只有两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外国人，他长得还可以，抽着烟，给人失业青年的颓靡感，正在地图上找着什么地方，一脸迷糊。顾瞳瞳猜想是这个人不知道搭哪路公交车，见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终于忍不住过去帮他。他叫凯文，是一个水管工，在A国失业3年，想来中国散心，那个外国人这么说。顾瞳瞳冷淡地和他寒暄几句就无话了，凯文看着她，很好奇。“你和我认识的其他中国女孩不一样，她们很活泼、很主动，还说要跟我生混血儿。”

凯文说着，一脸无辜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话里对中国女孩的不尊重。顾瞳瞳冷笑一声：“那你认识的可能是假的中国女孩。”

“不，”凯文很肯定，“我自认不是什么情场高手，对自己也没有足够的信心，我没有像样的特长和才艺，更没有学识，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只是说走吧，然后她们就跟我走了，我能来到这里，也是托她们的福。”

顾瞳瞳听到凯文的话后非常愤怒，随即是疑惑，凯文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高傲和自信之态，他只是客观的陈述，偶然脸上的笑容也是对自己现时生活的满意和惊喜。很显然，在A国，他活得绝对不比这里滋润。他的话，也许不全对，但是也不全错。凯文找顾瞳瞳要电话号码，顾瞳瞳当然不会给，正好这时她等的公交车来了，她马上上车，不多时，顾瞳瞳往回望，隔着车窗，她看到凯文旁边多出一个笑得活泼的女孩。顾瞳瞳按照手机地图上找到了昨天那个所谓的商业中心所在的位置，这时她正好赶上新楼盘开盘，她很奇怪，在郊区建这种生活型的楼盘，能卖得出去吗？这里地处偏远，不仅交通不方便，人气还不旺。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想法错了。前来购房的人特别多，开盘仪式也极其壮观。著名的外国乐队组合在现场表演，美丽的白人小姐在现场迎宾，还有庄严气派的英国皇家护卫……这种奇怪的搭配顾瞳瞳从来没有看到过，大概是幕后老板为了呼应尊贵生活，皇室享受而安排的吧。浸淫外语歌的她还在现场听了听那个乐队的歌，完全达不到专业水平，她问了一下那个乐队的名字，却发现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场开盘仪式当真是盛况空前、派头十足，引得人们争相购房。顾瞳瞳发现，这时，人们所购房的真实价值已经不重要了，人们愿意买它，因为它的形象好。顾瞳瞳皱了皱眉，又去到了她昨天去的那个地方，那家所谓的奢侈品商店旁边还有一家大型的豪华商场，拥有全世界最大的海洋馆，吸引了无数游客，她也确实欣赏到了这里的壮观，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这里的繁华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可这繁华，和它所展现出来的格调和素养太不对称。她不相信，这就是这个所谓商业中心的真容。她多方打听，终于听到了两年前这个城市的另一面也有一个像今天这样盛况空前的楼盘，于是她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看到的景象让她大惊失色。一片荒芜的运动馆，四周杂草丛生，荒无人烟，周围高耸的商品房全是空的，收废品的大叔告诉她，这些几乎无人入住的楼盘被叫做“鬼城”。这种情况都是因为那些花了几乎一辈子积蓄的业主们，真正入住的时候才发现现实与广告的天壤之别，等他们发现，那些用外国人撑起的国际社区，那些夸张的宣传名不符实的时候，已经晚了。“难道没人管吗？”

顾瞳瞳问。“有人闹啊，但是闹完之后接着骗，这又没有犯法。”

大叔说，“那些外国人也是他们租过来的，一些工人，失业者，背包客，黑人白人都有，那些人，生活得不知道多滋润，每天只需要在橱窗里待着，装模作样的品酒就行了……”这不就是一个用欺骗和欲望叠加的恶性循环吗？顾瞳瞳马上打电话问了她的记者朋友，却听说他们早就知道这个事了，业主们也闹过好几次，少有几个成功的，人家没犯法，告也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