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伙计!不然这里还有谁吗?”
山姆反问。 白堂镜不为他轻浮的语气所动。 “你该知道,我是孤儿院出身的吧?而且我是那种对于亲生父母没有执念的类型。”
所以攀亲戚也找对人好吧? 白堂镜深刻的明白自己现在所持有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所以他也早就有了被人攀附的心理准备。 利益交换、追随、拜师,等等等等。 但是从“亲戚”这个角度攀过来的......他还真没想过。 自己的生平资料应该是所有强者都不可能忽视的东西。 身为人类的最强,白堂镜有自信毫不夸张的说。 只要是巨兽强者,或者是想要成为巨兽强者的家伙们。 不说把自己小时候揍过多少小朋友的名字都记清楚。 也该把自己从小到大换过几次发型都记住才对。 这种对于自己的“家庭观念”都摸不清就攀亲戚的家伙......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做准备啊? “嘿!当然不是你的亲戚!”
山姆不满的叫道。 饶是以白堂镜的沉稳都忍不住微微睁大眼睛看他。 你的意思是,当我亲戚还委屈你了是吧? 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主动关系啊?! 山姆竖起手掌接着说:“咱们先说清楚,除了情人这些无所谓的东西。你妻子的位置,是留给毒岛家传人的,没错吧?”
山姆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自然。 这其中除了自小接受的武士教育,让他把男女关系看得很开之外。 巴西这个成长地的开放风气,也对此有着推动作用。 在那边,妻子有情夫,丈夫有情妇都很常见。 但也因为武士教育的关系,他对“妻子”这个位置很重视。 因为这个位置代表了两个家族、流派,等等利益关系的紧密结合。 “你是毒岛家的?”
白堂镜靠在车边,此时也反应过来。 都怪武士刀这种武器,近几十年来太火爆,导致巨兽强者里不少人都精于此道。 所以他一时没往冴子的身边想。 “我是我们家老头在巴西的私生子,嗯......也是长子。但因为他‘必须把毒岛流留在日之本’的执念,所以我跟母亲姓——罗德里格斯。练得也是普通的新阴流。”
逻辑上没问题,毒岛耀司从师傅嘴里说出的大概印象确实是个老派的日之本剑客。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但也不能就此确定。 白堂镜说道:“冴子没跟我说过这种事。”
山姆表情自然地解释。 “她本人都不知道。她之前一直为自己的杀人欲望困扰?那是她不知道,老头子才是沉浸在亲手斩人的快感里,以至于根本舍不得离开巴西贫民窟。”
“那里的黑帮砍起来手感可是棒极了。”
“你认为想要‘治疗’她的老头子,会把在巴西的事情如实告诉她吗?”
白堂镜默默点头。 当初就是因为师傅收到了老朋友的请求,请他帮忙“治疗”女儿日渐高涨的斩人欲望。 才会把自己的徒弟安排进毒岛道场居住的。 可见毒岛耀司虽然沉浸在斩人的快感里,但他其实是明白,现代社会容不下“人斩”。 女儿不能走到和他同一条路上。 因此对女儿只说自己在开辟外国市场,绝口不提具体事项。 当然,在巨兽力量出现的现在,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到这里,白堂镜已经差不多相信了山姆的说法,但他还是开口。 “嗯......你不会空口白牙地就过来了吧?”
“啧,你这家伙疑心好重啊!”
山姆略微有点苦恼地挠头。 “真是没办法,噌-” 刀剑出鞘的声音,在这个残肢血迹遍地的地方悠然而出一股肃杀。 但就在山姆身边的白堂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危机感。 我站着让他砍!看是他先累趴下还是我先受伤! 那柄鲜红色的太刀在山姆手上倒转,将刀柄递给了少年。 入手之后,白堂镜观摩着手上的太刀。 虽然上面加装了一些科技装置,刀柄也被更换成贴合人体工程学的高强度材料。 “但是刃口的纹理和形制......和那把村田是对刀?”
冴子家传的村田刀,被她呵护的很好。 虽然她本人跟着白堂镜已经换了几个住处,但那把刀一直都会挂在当前住所的刀架上。 “它叫村雨,比那把村田品质要好,也是老头子对我不能继承毒岛流剑术的补偿。”
山姆的语气有些惆怅。 虽然毒岛耀司的死脑筋让他无法修行毒岛流剑术,但是把更好的村雨留给他的举动。 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父亲偏心”这种话。 这也是他虽然身为私生子,却对“毒岛家”这个名号,和毒岛冴子这个妹妹具有认同感的原因。 白堂镜现在能够确定,山姆说的是真的。 但同时,也就是说......冴子的父亲,已经死在了中东?! “......” 和碾压一字胡之时,那爆裂的杀气截然不同。 如果说当时的杀气就像台风,那么白堂镜现在的杀气,就像是梅雨。 阴冷、蔓延,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坚定! 毒岛耀司,他不熟。 在他住进毒岛道场之后,其实根本没见过这人。 但是他记得,自己的学姐在谈到父亲的时候,那种信任、亲切。 就连夸奖白堂镜,毫不掩饰自己对少年的喜爱和欲望时,最高评价也是“父亲一定会很中意你”。 那是子女对父亲的爱。 而如果这个消息被冴子知道的话......不!没有如果。 这个消息谁都没有资格对毒岛家的传人隐瞒。 也就是说...... 冴子那张妩媚动人的脸庞,却空洞失神、梨花带雨的模样在白堂镜的脑海里闪过。 突然暴发出的强烈情感引动了身体里的能量。 “卡拉拉!”
令人牙酸的冰结声开始在少年的身周响起。 山姆瞳孔骤缩,甚至来不及拿回自己的刀,就立刻跳下引擎盖向远处退开。 他一直退到了沙滩靠近海水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变化系的念气......居然夸张到这种程度吗?!”
山姆本人也是变化系,他现在双手抱胸,咂舌不已地看着公路上的白堂镜。 他现在退到靠近海水,不是因为白堂镜的【吸灵】只能笼罩到这里。而是因为—— 到了这里,他拥有十二万匹力量的身体才将将能承受住那恐怖的热量流失啊! 身后的海浪被瞬间冻结成还在翻涌之中的造型,而高速公路另一边的山崖上。 不论是花草还是树木,也都被停止在了它们随风摇曳的那一瞬。 在这初秋的时节里,九州岛凭空多出了一片冰山! 就在他失神的看着冰山的时候,刀锋轻鸣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他的背后响起。 “铮-” 鲜红色的刀刃连着刀柄,从身后搭在了山姆的肩膀上。 “这把刀被你的念气孕育的很好。”
至少没被无意识的【吸灵】给冻碎。 白堂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山姆只感觉一阵幽深。 这股“幽深”甚至让他没有勇气立刻回头。 山姆洒然一笑,动作略微有些僵硬地从肩上取回了自己的刀,收刀回鞘。 “过奖了。”
虽然白堂镜很强,让他不自觉害怕的强。但他的性格,并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自己的洒脱。 穿着长款风衣的少年从他身后走过,仍在涌动着的能量让他原本披散着的头发开始飘飞。 “你知道吗,山姆?我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把你的妹妹照顾得很好。”
山姆缓缓跟上白堂镜的步伐。 “上一次冴子流泪的时候,还是因为我给自己用上了未灭活的东京哥斯拉之血,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十天,她在外面守了十天。而这次......” “山姆说实话,我对耀司先生没什么感情,毕竟我们从未见过面。”
“但是冴子对父亲的感情很深,她会很伤心。”
“让冴子伤心的话......这就不仅仅是公事了,山姆。”
白堂镜转头看着自己的“大舅子”,那双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蓝紫色辉光。 而他的面容虽然平静,额头上却已经鼓起了青筋。 “这就还是!他妈的!私人恩怨!”
~~~~~~ 日之本政府的处理人员没有让山姆和白堂镜等得太久。 数架直升机和车辆的轰鸣声,在冰山成型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已经传了过来。 “哇哦!这效率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日之本政府诶!”
山姆摸着胡子,发出了夸张的感慨。 他又坐在了引擎盖上,但这时他的外骨骼装甲与车体之间隔着的是一层坚冰。 白堂镜扫了一眼正往这里赶的队伍。 他的灵觉、经过高度开发的念气,和三十三万匹的巨兽力量混杂而成的奇妙感应能力,能够在念气的【圆】之内,粗略的感应到针对自己的情绪。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个队伍里有不少人对他心怀恶意。 程度并不很强,但也相当于“背后指指点点”的程度。 少年并没有多想,只是扫了一眼后便不再关注。 这种恶意他在东京见多了。 受灾的人很少能有理智认识到,是“强者经过战斗保住了剩下的人命、财产”,而不是“强者的疏忽大意导致他没有保护好那些被毁掉的财产和人命”。 所以现在,即使已经身为全球最为人所知的巨兽强者、大明星。 白堂镜在东京街头感受到的恶意与善意,仍旧交杂着,不分高下。 他只是有点诧异,这次派遣收尾人员的官员,居然没有提前做人员甄别,导致这次恶意的比例有点大。 感知能力一放即收,他现在还得寻思怎么把耀司先生的死讯以尽量平和的方式告诉冴子。 很快,降落的直升机和车辆就把这个偏僻的沿海公路照得灯火通明。 一个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就差把“社畜”两个字写在脸上的男人,从直升机上蹦下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常见于服务业的殷勤笑容,向着两人走过来。 走在途中还不时地抱住肩膀,摩擦一番。 看得出来,他被这座新生成的冰山冻坏了。 “贵、贵安!白堂先生,还有这位......?”
“山姆,叫我山姆就好。”
带队人摆出一幅久仰大名的表情,赶紧和山姆握手。 然后熟练地一鞠躬,开始官腔贯口。 “日之本政府诚挚的感谢二位,对于可能发生的大规模狂龙病扩散......” 山姆应该是第一次和官方人员以这种方式接触,他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听着。 但白堂镜就有点烦躁了。 以非官方身份帮忙处理了很多大事的他,现在对这一套正处在“倦怠期”。 于是礼貌的冲带队人挥手,准备离开。 “请先停一下。麻烦你们收拾首尾吧,这几辆卡车的狂龙结晶安全措施现在是我用念气顶着,应该能撑个两天左右。两天之内,请把它们送到我在东京的住处,我想查清里面的一些问题......” 但没等白堂镜的话说完,一个殷勤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不行,白堂先生。”
“......” “卡啦-” 白堂镜将要离开的步伐停住,山姆的外骨骼因为错愕而发出碰撞音。 这家伙......怎么敢的啊?! 装甲浪人愣神地看着带队人,要不是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什么超规格的巨兽强者了! 就在白堂镜转过身来,以询问的眼光看着带队人时,这个官方人员的表情依旧是殷勤而热情的微笑。 板正地像是刻在了脸上。 “官方目前没有能处理狂龙结晶的人手,而且这次的事情还有根源可挖......” 少年在战斗之外的脾气和善,对普通人也有一定的容忍度,他只以为这是带队人有规章限制,又不清楚事情严重性。 于是再次解释。 白堂镜的耐心让山姆都为之侧目。 他之前所在的地方,只要成了巨兽强者就是天王老子。 不管是毒枭还是政府,都巴不得给他们送上好处、满足一切要求。 至于数量庞大的普通人?他们不拿普通人玩乐就算是好人了! 山姆真的见过,在加入巴西毒枭的巨兽强者,沉迷于帮派内部那些正常人看一眼就汗毛直立、恶心欲吐的关于人类的“玩法”后,到底变成了何等可怖的模样。 总之,他还真没见过对平常人这么有耐心的巨兽强者。 更遑论,这个巨兽强者是世界顶尖了! 但没等他说完话,打断他的仍然是殷勤但干脆的声音。 “不行,白堂先生。”
这一次,少年脸上的礼貌和善消失了。 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全场后,少年理解地点点头。 这个领队人,就是全场对他恶意最大的人。 此等程度的恶意虽然也算不上强烈,但是在日常生活之中对自己的抱怨和牢骚是忍不住的。 这是进行过哪怕最低级别人员甄别都不会出现的错误! 也就是说......这是故意的。 故意派出这么个有敌意的人来和他对接,执行阻碍他的命令。 他看着那个做卑微姿态,却出言拒绝毫不拖泥带水的领队人。 但又像是看着他身后的某种无形之物。 “分清敌我之后,居然这么快就出招了吗?”
“这还真是......杀伐果断、手眼通天啊!”
山姆听得到自己妹夫的低声喃喃。 手腕毫不掩饰地再次搭在了刀柄上。 “怎么?这是‘他们’的人?”
白堂镜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个点头,这里又将变成除了自己二人外再没有活人的状态。 但他却轻笑着摇摇头。 挑着眉头拍了拍山姆的肩膀。 “别扫兴,山姆。我开始觉得有意思了。”
“咱们不急,陪他们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