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要点脸行不？”

“顾锦年……”他在电话中很认真地说，“我想你了，我想跟你喝两杯。”

“……”顾锦年气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慕流光说想她了？她没有听错吧？“上来陪我喝两杯吧，要是唐小雅有空的话，也可以一起。”

顾锦年趴在浴池边缘，大理石的台面让她撑在上面的手臂冰凉极了，她凝神盯着大理石天然的纹路上那些晶莹的小水珠，浓浓的怆然感在心底蔓延。不知怎么了，她忽然鼻子一酸，险些眼泪就要掉下来。“不来，你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可不想这么不要脸跟你纠缠不清，我说过，我可不想当小三。”

顾锦年闷声说着，始终含着泪。她都不敢眨眼睛，她知道，她一眨眼睛，眼泪真的会掉下来。这一瞬，顾锦年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喜欢他，尽管他就是个混蛋是个人渣根本就不值得她喜欢。这么想着，顾锦年觉得自己当真是缺爱，简直是饥渴得没下限了，连这种没品的男人都能喜欢上。“我明天才结婚，今天晚上我不需要对任何女人负责，所以，你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再说了，我和我未来的继妹喝一杯又不做什么，有什么不可以？”

慕流光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语气有什么不对，还在电话中笑着。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明明是很近，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却那么远。顾锦年立即坚决地拒绝了他的邀请，语气很是疲惫：“好了，不要说了，我在洗澡，等下就要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你还得结婚呢！再见了，新郎官！”

说罢，顾锦年直接把电话挂了。她胸口起起伏伏，情绪失控。再继续说下去，她就怕自己真的会鬼迷心窍的就这么答应了。现在，顾锦年十分庆幸自己把唐小雅带来了，有她在，慕流光也不至于忽然闯进来。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还是慕流光。他似乎是不准备轻易死心，所以又来了电话。顾锦年咬咬牙，干脆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她想，她今天晚上是绝对不会去见慕流光的。绝、对、不、会！……顾锦年洗个澡，洗了许久。等她披上了浴袍走进卧房的时候，唐小雅正兴致勃勃的在看电视。作为音乐爱好者，唐小雅闲来无事就喜欢听歌，所以在看电视也是看音乐节目。“顾锦年，你洗个澡洗了真久啊，都快一个小时了，我差点就冲进去打捞你了！”

唐小雅盘腿坐在宽大的床尾处，笑呵呵地望着顾锦年。在看见顾锦年的那一瞬，唐小雅忽然一愣。顾锦年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她的头发没有吹干，半干不湿地垂在胸口处，如同海藻一般散开，洗完澡后满是红晕的双颊上，那双美丽的眼睛微微泛红，看起来，似乎是哭过。“顾锦年，你怎么了？你哭了吗？”

唐小雅一个吃惊，手中的手机都掉下去了，一下子落在了铺着地毯的地上。她顾不上去捡，立即起身跟着顾锦年，总觉得顾锦年看起来很不对劲。顾锦年在床头坐下，挤出了勉强到难看的微笑，敷衍唐小雅道：“没怎么，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状态有些不好……”她的目光瞄到了床头，床头的醒酒器中装了些红酒，那是入住之后酒店赠送的。她现在忽然想喝点酒，也许喝多了睡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最近压力大，我都失眠了，喝点酒，睡觉好了。”

顾锦年说着，伸手拿了一只高脚杯，倒了些红酒。唐小雅十分狐疑地看着顾锦年，她觉得顾锦年看起来怪怪得，肯定不是压力大失眠这么简单。虽然她认识顾锦年的时间也不算长，也就这么一两年而已，但她真的很了解顾锦年。就算是在米兰，她们两个过得十分潦倒落魄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顾锦年失魂落魄成这个样子。所以，唐小雅有理由相信顾锦年是真的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她也倒了一杯酒，在顾锦年身边坐下。“顾锦年，你该不是哭过吧？我感觉你的双眼有点肿肿的，一看就像是哭过。”

唐小雅难得充当一回知心大姐姐，语气试探地问：“你该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说给我听，我帮不了多的，安慰你还是可以的。”

顾锦年重重地叹了口气，很多话，她说不出口。“到底怎么了啊？”

唐小雅急了。顾锦年望了她一眼，顿时眼泪又要往外冒。她很努力地忍住了，说：“不是我碰到了什么事情，是……是我一个玩的很好的朋友。”

“她怎么了啊？”

“她……说来话长。”

唐小雅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之心。她立即神色紧张地说：“到底怎么了啊？方便的话你就说一说，没准我们能想到什么办法帮她呢！”

顾锦年心底的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一直是想把这些秘密都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是现在，她真的是忍不住了。她想哭。她想倾诉。那些压抑得不能再压抑的情绪，就要失控了。唐小雅，她还是信得过的，所以，顾锦年又叹一口气，把自己的故事编在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朋友身上：“哎，我朋友碰到一些棘手的事情。”

“有多棘手？”

“是这样的，几年前，她呢，喝多了，被人乘人之危了，发生了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还意外怀孕了，她不想生孩子的，因为她的家庭也算体面，未婚先孕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太丢脸了，她还有个快结婚的对象呢，所以她就偷偷准备去打掉。”

“然后呢？打了？”

“没有。”

顾锦年摇摇头。她深呼吸一口气，又想起了那些可怖的过去。她努力平息情绪，继续说了下去：“原本她已经上了手术台了，但还是被那个男人找到了，强迫她把孩子生了下来。生了之后，她放弃了这个孩子离开了这个男人，因为她没办法承受这样的结局，就这样离开了。几年后，他们再次遇见了，随着相处，她发现她似乎是渐渐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喜欢上了那就在一起啊，反正不是孩子也有了吗？先上车，后补票，没毛病。”

唐小雅插嘴。“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个男人要结婚了，因为在他们分开的几年里有了未婚妻。你说，都这样了，她怎么可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呢？那岂不是破坏人婚姻的小三了？”

唐小雅听着她的叙述，感觉实在是太狗血了。她有点消化无能，但还得强行消化。她喝了一口红酒，然后拍拍胸口压惊，才感慨道：“我去！这剧情，真是一波三折啊！”

“是啊，所以她很难过，如果她早点喜欢上他，也好啊，或者，这个男人过去对她好点，利用她软弱的性子留住她也好啊，也不会搞成后来这样了。”

“是的，那这个男人有没有什么表示啊？比如不结婚了，要娶你这个朋友？”

“没有。”

“那就没有什么好留恋了，渣男一个，鉴定完毕。”

唐小雅一拍大腿，简直气愤填膺。“渣男？”

她使劲点头：“对啊！”

“怎么说？”

唐小雅摆出了一副情感导师的样子来，她分明毫无恋爱经历，倒也演得像模像样，真有那么点儿过尽千帆的沧桑姿态了。她高贵冷艳地晃了晃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然后开始高谈论阔：“你想啊，如果他真的爱你这个朋友，那就会对她好啊，还得承担起孩子他爸应该承担的义务，照顾好他们母子，给她一个名份啊！可他没有，直到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没结婚！”

顾锦年默默地看着她，心中不是滋味。“这不结婚就算了吧，你这个朋友离开了之后，如果他真的爱她就应该拿出诚意来，不论天涯海角都把她追回来啊！这个，很显然他也没能做到。”

“这个我必须解释一下，我这个朋友，当时并不想被他找到。”

顾锦年简单阐述了一下情况。“好吧，那就算你这个朋友是刻意躲着他的，让他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但他要真的爱这个女人就不应有未婚妻啊，就算有，也应该赶紧跟未婚妻交代清楚说他有真心想娶的女人这婚事必须黄了才是啊，你说对不对？”

“也对……”顾锦年不得不点头，因为这才是正常逻辑。她终于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了。或许是她对慕流光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慕流光对她始终只是玩弄而已，根本就没有半点诚意。正是因为欠缺诚意，所以她没办法主动对他表示什么，她不想那么贱。“这么一分析，这结论不就呼之欲出了么？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个男人就是渣男，这未婚妻不想撒手，要结婚，这孩子他妈还得吊着，玩暧昧，左右逢源，倒真是混得开了！我啊，真替你这个朋友不值，浪费青春却得不到一个结果，何必呢？她这样，还不如早点解脱，去找过一个真心爱着她呵护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