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册里，姜老先生笔力惊人，还原度非常高，所以这幅画就挂在这里了……”顾展博对这方面略知一二，再说老人家一直都是他爷爷的至交好友。如果连这个都不清楚的话那真是太不上心了。蓝盈盈听的认真，顾展博见她眸子里充满了求知欲与敬佩，知道她想再多听一些。“因为不是原作，所以在当时争议的声音还是很大的……”那个时候媒体就已经喜欢在纸上搬弄是非了。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影响力。这种方式虚荣又无耻，不过让人失望的是，总有一些人没有那么好的分辨力。被蒙蔽的人太多，而能够真正以公平态度看待这件事的人又是寥寥无几。“在那种时候还能保持着如一的心态，其实我真的很佩服姜老先生。”

距离发生这件事的日期已经过去了很久，来博物馆参观的人都是慕名而来的。对这段历史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只有年轻人的父辈们知道。蓝盈盈对于自己的外公敬佩又向往，不止她听的入神，身边围着的那群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他真的很了不起。”

这是一句普通的赞美与感叹，只有顾展博听出她的话中话。“没想到现在还有年轻人能用心了解这些知识，只可惜老先生现在封笔了。真是遗憾。”

人群中有位叔叔辈的人感慨了一句。顾展博微微摇头，“老先生爱的不过是作画，从未想过要有什么作为，现在也没有遗憾一词可说。”

男人一惊，又缓缓一笑，“听你的语气，与老先生颇为熟稔，冒昧问一下，你与姜老先生是什么关系？”

蓝盈盈环顾四周一圈，发现他们都以好奇的眼神看着顾展博。“抱歉，这件事不便告知。”

顾展博轻而易举的拒绝这个问题。蓝盈盈几乎能看到这群人一致的失落的目光。男人失望的低头，然后眼睛一亮，他虽然否认了，可是这句话里的意思不就是间接告诉他，他确实和姜元卓是有关系的。“难道是孙子吗？可是没听说过姜老先生有孙子啊！”

男人自言自语的说道。顾展博耳尖的听到他的话，没再开口，蓝盈盈的身份不是个污点。可是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当代大师姜元卓的女儿未婚先孕。这样的新闻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丑闻，尽管根本没有依据，可是人们喜欢跟风。大多人听风就是雨，根本不会在乎你背后的真相是如何。蓝盈盈在沉闷的气氛里终于忍不住了，“你认识我外公吗？”

“嗯。”

顾展博顿了顿，“姜爷爷是爷爷的至交好友，往来很少，但是感情一直不错。”

蓝盈盈哑了哑，“原来你早就认识我外公了。那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看着蓝盈盈期期艾艾的眼神他突然有点舍不得说下去了。其实她想问的应该是有没有提起过姜淑慎吧！顾展博皱眉想了想，“姜爷爷是一个很爽朗的人，可是他为人比较固执强硬，很重承诺，说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他对我们这些小辈很好很和善。”

蓝盈盈似是而非的点点头，“哦，那他有没有提起过……我妈？”

她终于问出这个问题，顾展博能怎么说，如果他曾经透露过一丝丝消息的话他也不会至今才知道真相。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说，“姜爷爷只来过顾家一次，而且还是爷爷招待的，所以我不知道。”

“哦。”

蓝盈盈努力收敛起失落的表情，她也知道她是多此一举了。其实就算顾展博不说蓝盈盈应该也能猜出来，如果姜淑慎执意要带着她去姜家的话，那么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失败。“别多想了，嗯？”

他趁着红绿灯的空荡，安慰的牵着她的手。“嗯。”

她勉强笑了笑。锅里的汤在翻滚，纯白的汤汁里放着不少食材，从生食变成熟食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香味很诱人，蓝盈盈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番，当然，前提是如果对面的人不是慕惠远的话。虽然早就料到也许慕惠远很快就会来向她坦白，可真当这一天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突兀。心不在焉的看着翻滚的汤汁，就连香气钻进鼻孔里也变得没那么香了。蓝盈盈的态度出乎慕惠远意料的淡定，他反而有点犹豫，无措了。不知道蓝盈盈喜欢吃什么，只知道她的口味比较清淡，所以桌上的这些东西都是没有辣椒的清新美食。这样正面看着蓝盈盈，发现她的眉眼与自己是十分相似的，尤其是眉间的那种气质。他越来越满意，对这个女儿已经有了很好的印象，他是一个父亲，同时也是一个政客，不过此刻的他是无比真诚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点了些清淡的，你尝尝这个，很好吃。”

慕惠远带着笑意，热情的用还没动过的筷子夹着一块牛肉放进她的碗里。这桌菜拥有着高昂的价格，可是却还没有人动筷，蓝盈盈不说话，单单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她摇了摇头，还是拒绝，“抱歉，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与慕惠远有些殷勤的态度相比，她的冷清就更加不正常了。尤其他们现在看起来就是慕惠远在讨好她。“那你喜欢什么？”

有些局促的放下筷子。“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种处处都藏着尴尬的感觉真的让人很讨厌。蓝盈盈想。慕惠远叹了口气，“看你的样子，你妈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秀气的两条眉毛皱起，“嗯。”

她早知道他要说这件事。这么开门见山确实省了不少时间。“不过我听了我妈的话我还想听听您的想法，当年的您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抛弃我妈选择别人。”

蓝盈盈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如果还是十几年前的慕惠远一定会恼羞成怒。可是现在他依然面不改色，“你真的想听吗？”

“嗯。”

蓝盈盈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我想听真话。”

外面的鸣笛声，喇叭声此起彼伏，更显得这里的安静越发怪异。慕惠远猜过无数种可能，和蓝盈盈以这种身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谈话内容。可是这种时候到了，她的问话却让他出乎意料，慕惠远当即明白，她已经先入为主，在她心里，他这个父亲恐怕是一点分量也没有了。“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妈，但是爱情的激情过去总是会褪色，你现在还不明白是因为你还不懂。”

“物极必反，爱情这个词其实很沉重，远远没有听起来的那么美好！”

“我做出来的选择我从来不后悔，在那种每天都是争执的生活中再谈论爱情和坚持，你会发现比你想象中的更难。”

慕惠远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生活里如何如何，半点没有指责过姜淑慎。如果脑子不清楚一点的说不定真的被他骗过去了，反过来对他的厌恶或许也会少一点。因为处处都是逼不得已，而他只是不能坚持，并不是因为其他更过分的原因。蓝盈盈再次重新省视这位传说中的行少将员，这家店的位置并不好找。首先，很偏僻，乘坐私人车辆也需要一个小时，其次这里的安保措施非常好，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服务员什么也没问就自发的把他们领到了这里，说明这里他常常来，蓝盈盈至今还是相信，没有纯白的东西。而慕惠远弯弯绕绕的话里证明了蓝盈盈的想法是对的，他总是无意识的在让她的想法跟着他的话走。只是这个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确实是需要考究的。蓝盈盈久久不语，慕惠远又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

“我别无所求，这么多年来我才知道我还有另外一个女儿，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蓝盈盈愣了愣，对于他提出来的这个要求感觉诧异，说好的慢慢来呢？原来都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他祈求的目光让她有着不安，别说她现在根本不想承认，就算她不介意，她已经有了一个最完美的父亲取代了属于父亲的空缺。现在就更加不会轻易的叫出这个称呼，因为在她心里一旦承认，就是等于背叛了蓝父。慕惠远知道她的默认是什么意思，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你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我不想勉强你，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如果蓝盈盈是一个贪慕虚荣，拜倒在金钱下的女人说不定早就已经舔着脸上去认亲。可是她不是，她骨子里不屈的风骨在那，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让慕惠远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下手。对于这个女儿，他是真心的期待的，这种期待之情甚至让他十几年不起波澜的心打破平静。“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什么都不缺，你也并没有欠我什么。”

她平静的直视着他。慕惠远看人的眼光还不错，这孩子眉目正直，对他说的都是真话，并不是欲拒还迎。“是啊，你什么都不缺。”

这话有点自嘲的意思，爱的人在身边，物质上不缺，精神上也没有需要填补的。所以他能够做什么补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他才知道，原来顾展博有幸被他的两个女儿同时爱着。并且深藏不漏的顾夫人居然是蓝盈盈。蓝盈盈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出现，现在她已经成长到足够自己承担责任了，他的出现变得毫无意义。“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是你的父亲，你身上流着的是慕家的血脉。”

这句强硬的话被他说的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