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喉咙有些堵，想说的话太多，临到头了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记得帮我的花浇水啊姐。”

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嗯。”

鼻子好像也被堵住了，有点酸。“好啦，我们进去吧，爸爸还等着我们呢，虽然他唠叨了点，不过是真心为你好的，姐，我想你看在我的的份上，能不能不要拒绝他的好心？”

蓝盈盈回头看着他，“我知道了，慕伯伯……毕竟也是我的……亲人。”

她一顿，最后两个字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之前想都不想去想，欺骗自己，没有说出口的事情是可以逃避的。可是后来，她又觉得并不是不想承认就能够不去承认的。慕景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手揽上她的肩，“姐，你真好！”

蓝盈盈拍拍他的手，“好了，好听的话不止你一个人会说，我们进去吧！”

“嗯。”

阳光很盛，空气中浮动着的灰尘不安分的飘散，清晨的时候能闻到栀子花的香味。顾展博半梦半醒的时候就感觉到亮光覆在他的眼睛上，还未睁开的眼睛有一道强烈的光。风从西北方向传过来，他感觉到一种舒适的感觉，少有的有一种想要赖床的感觉。脚步在耳边轻轻的响起，有人拉开窗帘，把床头的灯关上，绕过床尾，之后又返回去，来到窗边。窗户旁就是桌子，外面风和日丽，前几天才下过雨的天空好像重新洗过一次一样，蓝天白云，干净的让人叹息。顾展博睁开眼睛，蓝盈盈背对着他看着外面的远方，看了眼手上的手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来到她的后背，用双手去环住她的腰，相依相偎在一起，蓝盈盈的身体一震，很明显是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你怎么一点声都没出，吓死我了……”背后的怀抱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一接触到短暂的惊吓过后就闻到了这熟悉的味道并且放松下来。“是你想的太入神了，连我叫你都没反应。”

他闻了闻她的耳垂。口水糊上耳朵，蓝盈盈擦了擦，“还没刷牙呢！”

“你嫌弃我？”

顾展博委屈了。“……其实你用正常的语气说话更好！”

“好吧，你是不是在想慕景葆的事？”

顾展博秉持着妻奴的行动，并且决定贯彻到底，所以现在不敢再忽悠自己的老婆。“嗯，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出发了……”“其实昨天他能够出来已经很好了，能够在临走之前见到自己亲人一面已经很幸运了，很多人都只能给自己的亲人留下一封遗书和一具不知是否完整的尸体。”

顾展博有些伤感的说道，蓝盈盈偏头，他的侧脸近在眼前，穿着睡衣，乱糟糟的头发多了几分可爱，可是眼睛里的伤痛却是无法抹去的。“嗯，所以慕景葆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像是给自己增加一点信心也是给慕景葆信心一样说道。“没错，所以你就别多想了，快洗脸刷牙吧，今天我要去北郊开发案那个地界去看看。”

“今天去？”

蓝盈盈有些惊讶，“这个案子一点也不着急，你是不是太兴奋了？”

“我不着急，但是这个案子让我觉得很有兴趣，我在想，也许里面有什么有趣的事，而且动工的预定时间离现在也不远了，所以这个事还趁早解决了比较好！”

顾展博头抵在蓝盈盈的肩上，现在堆积在手里的案子已经很多了，这个不是最急的，可是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迫在眉睫。所以稍微延后一点也没什么，只是顾展博觉得有兴趣，因此想先搞定这个案子。“那好吧！”

“乖！我先去浴室，等我晨跑回来我们再一起吃早餐。”

顾展博乘着蓝盈盈没注意又偷亲了一口，蓝盈盈无语的看着像个孩子蹦哒一样的男人。果然，男人在某些时候就是孩子，她其实一直都和一个大男孩在一起吧！外面天气还不错，现在雾霾已经延伸到大半个A市，这里植物多，树木多，环境好，因此还没有那个问题，早上依旧可以出去晨跑。这种畅快的感觉是很多东西也换不回来的，他每天都有准时起床定时运动的习惯，几乎没落下过。很多人挣扎了大半辈子还是没有顾展博这种自制力，拖延症就像雾霾一样，总是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地方。所以顾展博的自制力才更加难能可贵。回去的时候身上都是汗水，外面的公园不大，可是以顾展博运动的时长还是很消耗体力的。“顾展博。”

迎接他的不是蓝盈盈，不是他可爱的等待着他回来的小妻子，而是一个看起来突然插进这平静生活里的巫婆。沐微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自从女儿的车祸之后顾展博曾经回老宅住过一段时间，可是当顾老爷子也出门之后顾展博就再也没回来过。仿佛那个家里的人已经全部不值得他在乎，也不值得他去关注，如果不是每天还能跟顾国祯培面对面，还能看见自己那糟心的女儿和外孙。她真的会怀疑顾展博是不是还存在，他看起来早就已经置这个家于不顾。顾展博的目光首先停在沐微雪的脸上，虽然几个月没见，可是她一点也不会觉得愧疚，也不会反省自己的行为。依然吃好睡好，面色红润，顾纤纤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冷热不知，每天像个活死人一样的存在于世上。很多时候顾展博都会想，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心戈理得的活着？“你来干什么？我说过这里允许你来了吗？”

虽然他还没查到幕后的人究竟是谁，可是沐微雪的罪却是已经清楚的暴露在眼前。她所做的，所说的，已经清清楚楚，就算再怎么狡辩也不过是更加显示自己真正的无情，不过是一句推辞罢了。“顾展博！”

沐微雪保养得宜的面容微微诧异，她是贵妇圈里被大部分人所羡慕的顾太太。因为她有一个出色的儿子，年纪轻轻的就已经继承了整个嘉鸿集团，还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儿，除了顾凌菲的事情上有污点。其他的事情可以说是完美，顾国祯培淡薄名利，清心寡欲，相比那些总是出去拈花惹草的人或者每天都会上娱乐版头条的人实在是太过幸运。没有什么私生子的新闻，也没有其他的缺点，还不够幸运吗？那些人的恭维话也让沐微雪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是自己将来唯一的依仗，虽然因为蓝盈盈母子两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严峻。可是她依然相信，母子亲情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因为一个女人而被破坏的，所以她才想主动来和好。可是顾展博的这种态度并不是她所想的母慈子孝的画面而更像是生死仇人一样。顾展博眼睛里哪里还有亲情？冷若冰霜，这种陌生的眼神连对待自己的朋友还不如，他们真的是母子吗？刚才他的话也让她一阵气短，胸膛起伏的厉害，“你是我的儿子，难道我来这里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难道儿子的东西不应该就是母亲的吗？“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来忤逆我的？为了一个女人还不够，现在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沐微雪身体很好。可是现在忽然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平常表现的太健康，以至于现在想装一装样子都会被顾展博识破。顾展博冷冷的看着她愤怒的样子，自从认清了她的脸孔之后他早就已经不会被她这副伪善的样子欺骗。就算是之前，他对她也没有感情只有少量的尊敬，可是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把他对她仅有的感情磨灭的干干净净。“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不出去？”

顾展博的眼睛里慢慢出现红血丝，这样的顾展博看起来有几分嗜血。“奶奶，别生气。”

顾展博这才发现原来沐微雪背后还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子，扎着丸子头，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现在皱着眉的时候就会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一样，顾展博看着这个女孩，大概四岁的年龄，脸上都是稚气，近一点还能闻见奶香味。“宝贝乖，奶奶不生气，有没有被吓着？”

沐微雪本来已经气的脸色发青，可是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一出现，她就自带柔光的温柔下来。那种呵护的样子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还真是少见，就连自己的儿子都是如此的冷漠，对待自己的女儿的生死问题更是冷眼旁观。现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的目光都充满了痛恨，她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带来一个孩子。“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这个孩子我想让你们收养她。”

面对顾展博，她的表情又变得冷硬，可是大手却充满温情的抚摸着孩子头顶。动作和神态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却能被表现的如此残忍。不过顾展博早已经真正的放下，只是对沐微雪的决定觉得愤怒，不解，暴躁。“她的父亲是你的曾经一起玩闹的好兄弟，王定泾的女儿。”

似乎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名字，女孩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扑闪扑闪的像叮叮，美的心惊。顾展博心一动，遥远的记忆忽然回笼，人越长越大的时候身边的人际关系就会跟着改变。王定泾小时候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孩子，总是被大院里的人欺负，他很聪明的抛弃了自己的原则选择了一个最保险的方法。成为欺负别人的另一方，加入了顾展博的队伍，他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年幼的时候就分别了，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了大院。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顾展博正视着这个孩子，从她稚嫩的面容上还是能够稀释看出相似的程度。“什么意思？”

“你王阿姨是我的好朋友，年轻的时候就说过要认互相的儿子为干儿子，可是她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后来王定泾跟着他父亲远走边疆。”

“几天前，王定泾和他的妻子父亲死在了一场偷袭中，只剩下了这个小女孩，这个女孩我很喜欢，可爱又乖巧，而且很听话。”

“你和蓝盈盈结婚两年了还没有孩子，这个孩子的出现是最好的，而且这又是你兄弟的女儿，我想你应该不会亏待她。”

女孩胆子不小，对上顾展博犹如恶煞的眼睛的时候还能天真的笑出声，没人理她的时候就揪着沐微雪的手指玩。可见是相处了一段时间，才能这么熟悉。“我不同意。”

看着女孩天真纯洁的样子，沐微雪本来以为他会动摇，就算不动摇也至少会考虑一样。可是他却没有犹豫的直接拒绝了，沐微雪错愕的看着他，“为什么？”

“我的身体很健康，盈盈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我们夫妻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既然这样，领养这种事跟我们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们头上吧！”

他漠然的说。“她确实很可怜，而且也很值得人同情，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可是我这里不是孤儿院也不是收容所，可怜她同情她也不会因此把她留在我家。”

“还有，这是我的家庭，请你不要擅自替我决定什么，也不要在盈盈的面前胡说八道，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

顾展博眼睛里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沐微雪收回自己的手，“顾展博！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自私冷血？你真的还是我的儿子吗？”

“这是王定泾的女儿，不是随便一个人的女儿。”

顾展博想要转身离开的，可是听到这句话又不由的回头，眼睛里震慑的光微眯着眼睛看她。“道德绑架这套对我没用，说我之前还是先想想你自己是什么作为吧，这里不欢迎你，下次别再来了，别说我不提醒你，我也不想大家弄的太难堪。”

沐微雪震惊的退后两步，如果说之前还没有那么直白留有余地的话。现在的话就好像是完全把所有的壳劈开。“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药？”

“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就是这样的结果？你真是狼心狗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沐微雪慌了神，发现顾展博是真的想要一刀两断，她回想之前，明明前几次见面还是很正常的，可是今天突然爆发。“是！我是狼心狗肺！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他连辩解的欲望似乎都没有了。看着她就觉得心灰意冷，顾展博觉得自己现在大约是这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