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那个人发短信过来的时候他就说过他知道他黑客技术很厉害。那么他起了比较的心，还真想看看究竟是谁比较厉害。而且他还记得最初的那个地址，西路，他找遍了也没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是无中生有一样。不过就在刚刚，他用电脑查的时候偶然发现，原来西路就是现在的向言路，因为经过好几代的改名历史反而没有那么多人知道。再加上这个事情的热度低，所以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而顾展博也不确定，那个人说的西路究竟是那整条街那个西路还是其中一个分路叫西路。说起来有些模糊，听起来恐怕也迷糊，可是确实是有两个西路的，并且大的西路改名之后小道上的西路也跟着改名了。不过不管如何，大致的范围确是已经确定下来，想要瓮中捉鳖很难，可是守株待兔，似乎又没那么难了。蓝盈盈回来的时候顾展博还盯着电脑看，电脑显示器上都是代码，她一个也看不懂。顾展博很警醒，蓝盈盈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等她的双手摸上他的肩，他就轻柔的吻了吻她的手背，“回来了，累不累？”

“累的人不是我，还好！”

顾展博把蓝盈盈的手一拉，横坐在他的大腿上。“你在干什么呢？这是什么。”

关于代码，那就是真正的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的节奏了。“一点小程序没解决好，不用管它。”

顾展博不由分说的就亲上去。没一会她就在他的怀里瘫软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蓝盈盈才恢复过来。“顾纤纤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她想到今天那种陌生而勉强自己的表情，不知道该心疼自己的小姑子还是该心疼自己的好朋友了。不管哪边似乎都是让人同情的。“这个问题的话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的等她找回失去的记忆了……”“她今天知道自己是一名医生之后就吵着要出院，可是她现在的样子应该还不能够让她成为一个好医生。”

虽然医生的本能在她的骨子里了，可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去诊治病人，又何尝不是对病人的一种不负责任呢？“她现在行走怎么样了？”

自从顾纤纤醒过来之后他就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去的时间也比较少了，毕竟工作很忙。他现在还在想，怎么跟家里的老爷子交代这神奇的事，让他直接说出来，他又怕这是带给老爷子的另一个打击。“看上去挺好的，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尽快让爷爷知道，昨天你不在的时候管家打电话给我了……”“爷爷本来就有高血压，现在又有心肌梗塞的状况，虽然家里的医生一直都在顾家住着，可是我总觉得如果爷爷知道了顾纤纤醒来会高兴很多。”

而且说句大不敬的，她也不想老爷子留下遗憾，让自己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这个事呢不能太急，我需要想想怎么跟老爷子说清楚，里面的医学知识很复杂，顾纤纤的大脑最开始是判定颅内出血，可是后来扫描之后发现完好无损。”

“我不能随便找个借口告诉爷爷，或者敷衍的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得想想。”

顾展博考虑的是很仔细的，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好，老了又容易多愁善感，直到孙女醒过来了很高兴，可是大喜过望之后发现孙女不记得自己了。这一喜一悲的难免不会出问题。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一辆黑色的的博尼就停在了顾家老宅的车库里。老爷子整个人的重量都撑在拐杖上，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嘴唇白的如纸一般，却还是强撑着来见了他一面。“爷爷，您喝茶。”

书房里的格局顾展博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可是因为从小在这里长大反而忽略了这里的布置。把茶递给老人之后，他才转身，这里的东西，无不与他和顾纤纤息息相关。墙上贴着的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和奖状，有一个柜子里专门放置的就是他和顾纤纤的照片，而另一个小柜子里就是他的奖杯。这些东西他都已经忘记了，可是现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们的位置一直不变。变了的反而是他，近在咫尺的东西似乎从未见过。“你也坐。”

老人的眉目间透着些灰暗，他一咳，尽管坐着，看着却有些摇摇欲坠，触目惊心。“纤纤……”“顾纤纤已经醒过来了……”顾展博截断老人的话，在老人看起来更加憔悴之前想让老爷子更加开心。“是吗？醒过来了！”

顾老爷子拍了拍大腿，“醒过来了就好，这样就好！”

重复了好几遍的顾老爷子果然欣喜的表情喜形于色，然而顾展博却觉得心里头有一个地方酸酸的。或许是因为老人早已经不复当年的精明了，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纤纤。”

茶香悠悠，茶盖盖上发出砰的一声，却没惊扰到全神贯注听着老爷子说话的顾展博。“你和盈盈的恩爱我是看在眼里的，对于你我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了……”“纤纤啊，从小性格就敏感，虽然她什么都不说，可是我知道她心里都是明白的……”他不顾酸疼的腿脚走至窗边。顾展博扶着老人的身躯，他的双手如枯槁一般，握住顾展博的手。“也是我和你奶奶不好，让你们兄妹两受了这么多委屈，你们这么多年从期待到心冷我是看在眼里的……”“以前我重视血缘，总觉得啊，父母和子女是没有什么真正的仇恨的，可是现在我也冷了心了……”顾展博深切的看着顾老爷子的背影，“爷爷，您现在……”“听我说完。”

顾老爷子面顾总是冷硬的，第一次露出称之为温柔的笑容，“把公司交给你打理我也放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要下去见你奶奶了，所以现在还有机会的时候我想把所有想要嘱咐的话都说完。”

顾老爷子第一次软化，堪称慈祥的微笑，居然和顾奶奶有些相似，顾展博有些怔愣，那样的笑容，就连嘴角微笑的弧度也是一样的。“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他转正了头看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当视线落在某处的时候他又变得柔和起来。“所以我现在真的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顾展博艰难的出声，“爷爷，您还没抱到您的曾孙呢，这不是您的遗憾吗？”

他想用这种方法留住老人，可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那都是你们下一辈的事了，呵呵。”

顾老爷子笑呵呵的，前几天因为顾纤纤的事过度悲伤，这几天还夹杂着几根黑发的头发这会已经全白了。就连刚长出来的胡须也是雪白的颜色，这预示着苍老，也是告诉人们，他似乎没有多久可活了。顾展博还想说什么，顾老爷子把手竖在嘴边，“嘘！你看，那只喜鹊是不是在我们家后院的大树顶上呢？”

喜鹊叽叽喳喳的踩在树顶，骄傲的昂着头，仿佛傲视着所有在它脚底的人。“嗯。”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你生来就已经站在了许多人的终点之上，我知道你很骄傲，也很自信，可是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永远不要让自己迷失，保持自己的本心。”

“我知道的，爷爷。”

几天之后，顾老爷子就在一个雨夜离世，很安静，清冷的不像话。发现的时候已经冰冷的躺在床上两个小时了，医生赶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偌大的顾家第一个发现老爷子情况的人却是一个佣人。那个晚上很冷，顾展博孤零零的站在花园里，一直到天空发白，清晨的曙光出来之后。因为一直淋雨，所以第二天就病倒了，高烧来的很快，然而他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是睁着通红的眼睛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位疼爱他的长辈，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灵魂的话，是否真的可以再见最后一面，和自己的亲人。暖暖的温度贴上顾展博的后背，转头，蓝盈盈勉强笑着，现在的她憔悴了许多，“披上衣服会好一点。”

披上的是他的大衣，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的一直不曾停下，仿佛就要下到天荒地老。草坪上已经汇集了不少的水洼，鲜嫩的绿草因为雨水的冲洗而焕然一新，空气里很潮湿。“已经连续下了两天的雨了，一直都是这样。”

蓝盈盈把手伸出窗外，距离不够，所以手一直都是干燥的。“嗯。”

他的嗓子因为高烧带着厚重的鼻音，“来葬礼的客人们都回去了吗？”

蓝盈盈收回笑，“嗯。”

犹豫了一下，“除了我外公还在，大概是因为几十年的老友太过伤心，所以一直没有离开。”

“现在因为在客房休息。”

“爷爷走了的话外公应该会很不习惯。”

虽然不常见面，可是深厚的友谊却从未消失过。“嗯。外公说他的那幅字还没画好，赠送给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屋檐留下的雨声有几分急促，蓝盈盈透过这朦胧的雨雾看去，远处是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方。“或许这是老天对爷爷的仁慈，如果不是因为对奶奶的承诺，爷爷或许早就已经下去陪奶奶了吧！”

正是因为爱，因为这份不想违背的承诺，所以才会坚持了这么久，同时也是因为他们让他放心不下。可是他临走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孙女一面，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嗯。”

蓝盈盈想，也许当初爷爷和奶奶也曾有过白头偕老的誓言。现在这样，何尝不是实现了自己的誓言？爷爷奶奶才是真正的不弃不离，生死相依。能够经得起这样的感情的人太少了，多少人因为一点风雨就被吹垮，连坚持都不曾，真是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