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便将她送去了学校。一回到寝室,静歌察觉到寝室的气氛不同寻常。卓琴侧躺在床铺上,没有和她打招呼。她放下包,走到床铺下,仰头,这才看到,卓琴抱着被子,身子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静歌有些慌,三两下的爬上了卓琴的床,坐在她的身侧,将她转过来。卓琴的眼睛已经哭的肿了起来,此刻死死的咬着唇,抽噎着。见到静歌后,那抽噎声开始变得明晃晃,最后干脆嚎啕大哭。“静歌,我该怎么办。”
卓琴倏然坐起来,抱住静歌,浑身都在颤抖,眼里满是绝望。“怎么了?”
“我,我爸不让我走,说走了就不认我了。”
卓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说我去法国只是浪费钱,没有前途,他说,我就该毕业后找个工作,赚钱供养弟弟上大学。”
卓琴越说越委屈,逐渐的语句不连。似乎伤心到了极致,手掌心抓着心口,恨不得将心口抓出个洞来。静歌听着,眼圈就红了。心下感触,卓琴的家庭情况和她是一样的,父亲再婚,再生,有个比她小的弟弟。只是,卓琴的弟弟和她的弟弟不一样。那个孩子向来不听话,在学校打架,旷课逃课,早恋,甚至对卓琴这个姐姐都十分抗拒,说话也很难听。可是因为是男孩,所以是家中的宝。父亲和继母都是偏爱的。卓琴好委屈,她本以为自己能去追逐梦想了,可是就眼睁睁的看着梦想在眼前毁灭了。“静歌,我该怎么办。”
卓琴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心里万念俱灰,“我爸刚才过来大闹了一场,还把我的身份证带走了。”
静歌手指攥紧,拍了拍卓琴的肩膀,道:“你起来,我和你回家。”
卓琴哭着抬起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这还是静歌第一次看见卓琴哭,平日里的卓琴,开朗的像是个男孩子。“走。”
静歌拉了一把她的手,率先下了床,卓琴抽噎了下,跟上。卓琴的家,住在城南的巷子里,青灰色的巷子,无多少人烟,破败的墙石和崎岖不平的道路,都在彰显着,这里有多么的落后。卓琴的家就在这里,不超过60平方米的房子,挤着一家四口。静歌和卓琴进屋的时候,卓琴的父亲正坐在床上抽烟,烟灰落了一地。卓琴父亲头发花白,而从里屋走出来的继母,长了一副刻薄的嘴脸。“呦,大姑娘回来啦,还带了同学呀。”
继母看到两人后,脸上皮笑肉不笑了下。虽然静歌事个外人,可是她连慈爱都不愿意装一下。卓琴的父亲抬起头来,眼睛里的眼白发黄,眼神也有些浑浊,穿着件干净的发白的T恤,一条黑色看起来上了年头的裤子。“爸。”
卓琴叫了声。“想要身份证?”
卓琴的父亲一语道破两人来的目的,卓琴忍着想哭的意欲,点点头。“爸,我发誓到那里不会花家里一分钱,我会打工赚钱,供弟弟上学的,您就让我去吧。”
那里何尝不是每个学子的梦呢。可是眼见着那梦就要实现了,却被人生生的扼杀在了起跑线上。卓琴轻轻地咬住下唇,眼眶通红。卓琴父亲抽了口烟,面相有些老,眉头因为忧愁而皱起,没说话。静歌看着,说道:“叔叔,去法国研修的钱都是学校给报的,不用拿家里一分钱,而且这是个好机会,从那里学习回来,小琴会找到一份更高薪的工作。”
卓琴父亲这才看向平静的跟他讲道理的静歌。看着是个小丫头,生的白白净净的,当下脸色难看了些,“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管了!”
卓琴拉紧静歌的手,看向自己的父亲,“爸,我从来没说不供养弟弟,可是同样是你的子女,我不期望别的,只期望公平!”
“丫头片子!”
卓琴父亲忽的起来,将手里拿着的打火机丢出去,直愣愣的砸在了卓琴的额头上。随手抄起烟灰缸来,就要往卓琴脑袋上砸。静歌见状,一下子拦在了卓琴的面前,还是卓琴的继母出手拦下了烟灰缸来。皱眉凑在卓琴父亲的耳朵边上,说道:“砸了人,我们掏不起医药费。”
这话,卓琴和静歌都听到了。卓琴眼里的泪都干了,只剩下了讽刺的笑意。瞧瞧,不是因为担心怕把人砸伤,而是怕担医药费,若是静歌不挡上来,她的脑袋今天绝对得开瓢。静歌忽然就明白了,卓琴的境地,原来每天没心没肺笑意的后面,是这样不堪入目的家庭关系。卓琴也明白了,她必须来硬的。伸手擦了把眼泪,目光带着讽刺的笑意看着继母,“不给我身份证也可以,我不出国了,可是我也不会往家里交一分钱!”
卓琴仰着头,眸色倔强。“你!”
卓父眼中溢出怒火来,连继母的眼神都变了。“狼心狗肺!”
继母狠狠的咬牙,卓琴只是笑,“哦,你就当我是狼心狗肺好了,你们尽管扣着我的身份证,妥协的话算我输!”
卓琴拉着静歌就走。身后传来卓父继母骂骂咧咧的声音,卓琴紧紧的拽着静歌的手,走的头也不回。走出巷子,卓琴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胸腔里还是很难过。豪言壮志放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么对着干,其实对她也没有好处。“小琴,你可以去挂失身份证,就说丢了。”
静歌大脑蓦然开朗,“我们办最短时间出来的那个价位,还来得及。”
卓琴轻咬下唇,猛地点点头,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两人说办就办,去拍了照片等消息,办理身份证的业务员说两个星期就能出来。出了办理处,卓琴才倏了一口气,拉着静歌的手,低下了头,“幸亏有你,我父亲来闹了后,脑子里乱的像是一团浆糊。”
静歌长睫轻颤,她本想着事情不会这么严重。可是和卓琴去了家里,才觉得卓琴生活的是那样的水深火热。见卓琴不高兴,静歌抿嘴,笑道:“走,我请你喝酒去。”
说罢,也不管愣怔的卓琴,直接带着她去打了出租车。“别,你现在情况也不好。”
“酒我还是请的起的。”
静歌只是笑,笑意明朗,似乎没有忧愁一样。两人在学校附近的酒吧喝的烂醉,里面的气氛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卓琴像是疯了一样的冲上台子,随着音乐,抓着麦克风,举起手,大唱,‘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一吻便救一个人,给你拯救的体温,总会再捐给某人,一吻便偷一个新,一吻便杀一个人。’静歌在台子下,端着酒,小口的喝。“静歌?”
身后有人叫了一下她的名字。静歌回过头去,突然看到了穿的一身休闲的张耀客。“好巧。”
静歌笑了下,笑出了浅浅的小梨涡。张耀客看着,就有些发呆。“是啊,你一个人来的?”
张耀客身边还站了一位男士,静歌没见过,想来不是傅言深公司里的员工,可再一想,帝国集团的人员何其的多,她又怎么会一一都见过呢。“和朋友。”
静歌仰头看了一眼卓琴的方向。张耀客会意,指着身边的人道:“这是我的初中同学,许统。”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后,张耀客就和许统进去里面了,好像是将初中同学聚会约在这里了。静歌没再意。卓琴唱着唱着,身子轰然的倒在了台子上,话筒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周围人一阵骚动。静歌眉心一跳,就往台子上跑。将卓琴扶起来,她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因为喝多了,所以失去了意识,卓琴不沉,但是好歹是个成人。压在静歌的身上,还是很有重量的。包厢里面的人不知所以,都纷纷的走出来看。刚进去的张耀客和许统也从包厢里面出来了,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男人头发梳的整齐,面容清隽,一双手骨骼分明,衣角整齐,眸形十分漂亮。他将目光投在女生娇小的身子上。“静歌。”
张耀客喊了一声静歌的名字,男人眸子倏地一怔,旋即敛紧了些。而静歌,艰难的回过头来。此时张耀客已经跑了过来,挡住了身后男人的视线。“我帮你吧。”
“不用了。”
卓琴毕竟是女生,男人女人还是不方便接触。“我来吧。”
男人的声音在张耀客的身后响起,静歌刚想说不用了,张耀客侧身,露出男人的面庞之后,静歌所有的话都淹没在了喉咙里。。